裙摆扫过砖地，带起的灰粘在洗得发白的布面上，像撒了层细盐。这是姐姐穿小了的裙子，领口磨得发毛，袖口被妈妈接了截蓝布，针脚歪歪扭扭的，像条爬着的小蜈蚣。我攥着书包带站在教室门口，听见后排男生的笑：“快看，像不像讨饭的？”
笑声像弹珠，噼里啪啦砸在我背上。同桌小雅拽了拽我的衣角，她的新裙子是粉格子的，裙摆上还绣着朵小黄花，转起来像只蝴蝶。“别理他们，”她小声说，“我觉得挺好看的。”可她的声音太轻，盖不住那些“乞丐”“破烂”的喊声，我的脸烫得像被太阳烤过的铁。
其实我很喜欢这条裙子。姐姐说，她小时候穿着它去镇上赶集，被人夸过“这丫头真俊”。妈妈把它改小的时候，特意在裙摆绣了朵我最爱的牵牛花，虽然针脚粗，可那点紫在白布里钻出来，像藏着的春天。只是现在，那朵花好像蔫了，被那些笑声压得抬不起头。
体育课自由活动时，女生们跳皮筋，我刚站过去，丽丽就往旁边躲：“离远点，别把你的破裙子蹭到我身上。”她的白裙子晃得人眼晕，是她妈妈从县城买的。皮筋在她们脚边跳，像道彩色的墙，我被挡在外面，看着自己裙摆上的灰，突然觉得膝盖有点软。
蹲在操场角落的槐树下，我摸着裙摆上的牵牛花，线头松了点，花瓣歪歪的。风卷着男生们的笑过来，夹杂着操场边的尘土，迷了我的眼。作者“努力奋斗的小萌新”推荐阅读《蓝胖子不会迟到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其实我知道裙子旧，可家里只有这一条能穿去学校的裙子，弟弟的裤子破了洞，妈妈正忙着给他补，我怎么能再要新的？
放学时，小雅塞给我颗水果糖，“甜的能让人忘了不开心。”糖纸在我手心里展开，印着穿公主裙的女孩，裙摆蓬蓬的，像朵云。我把糖纸抚平，夹在课本里，突然想：等我长大了，要挣钱给妈妈买条新裙子，给姐姐也买条，然后给自己买条带牵牛花的，让所有人都知道，旧裙子也能穿出好看的模样。
快到家时，看见妈妈在村口等我，手里拿着个布包。“给你，”她把包打开，是条新缝的裙子，用她的旧衬衫改的，蓝底带白星，“我听隔壁二婶说……”她没往下说，只是把裙子往我身上比了比，“长短正好。”
我摸着新裙子的布面，粗粗的，却带着妈妈手心的温度。原来她什么都知道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，新裙子的衣角在风里飘，像面小小的旗。那些嘲笑突然变得轻飘飘的，像被风吹走的蒲公英——穿什么其实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有人把你的委屈放在心上，用针脚缝成暖暖的铠甲。
第二天，我穿着蓝底带白星的裙子去学校。男生们还想说什么，小雅突然大声说：“这是她妈妈做的，比买的好看！”我挺了挺背，觉得裙摆上的白星像撒了把星星，亮得晃眼。原来真正的好看，不是新裙子带来的，是被人疼着、护着的底气，像颗埋在土里的种子，只要有阳光，就能长出花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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