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读课的书声朗朗，我却盯着课本上的字发呆——昨天放学，听见爸爸在堂屋跟妈妈叹气，说爷爷的药费又涨了，弟弟的学费还没凑齐，“实在不行，让丫头先别读了，去镇上饭馆帮工，还能挣点钱。”
我的心“咯噔”一下，像被什么东西砸中。手里的课本突然变得很重，字里行间都像是在说“你该退学了”。其实我早就有过这个念头——每次交学费，爸妈都要西处借钱；每次看见妈妈为了给我买作业本，省下饭钱；每次因为要帮家里干活，没来得及写作业被老师批评，我都想过，不如不读了，帮爸妈分担点。
可这个念头，我怎么也不敢说出口。上次小雅说她邻居家的姐姐退学去打工，老师在班上说“女孩子读书才是出路，别早早放弃”；上次爷爷摸着我的头，说“丫头要好好读，以后考去城里，别像爷爷一样一辈子守着庄稼地”。他们的期待像层薄薄的壳，裹着我的念头，让我连提都不敢提。
课间，我蹲在操场边，看着同学们跳皮筋、扔沙包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。要是退学了，就再也不能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，再也不能和小雅一起讨论作业，再也不能在课本上画蓝胖子了。可一想到爸爸皱紧的眉头，妈妈发红的眼睛，又觉得自己太自私——家里都这么难了，我还在想着自己的课本和作业。
放学路上，路过镇上的饭馆，看见里面的服务员端着盘子来回跑，头发被汗水打湿，贴在脸上。我站在路边看了好久，想象着自己要是来这里干活，每天能挣多少钱，能不能帮爷爷买够药，能不能让弟弟安心读书。可一想到要和课本说再见，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，砸在路边的野草上。
晚饭时，妈妈把刚蒸好的红薯递给我，“快吃，补补身子。”我咬着红薯，甜丝丝的味道却没进心里。爸爸突然说：“下周要交弟弟的学费，我明天再去跟王叔借借。”我握着红薯的手紧了紧，刚要开口说“我不读了”，就看见爷爷从屋里出来，手里拿着个布包，里面是他攒的零钱：“先用我的吧，丫头的书不能停，得让她读。”
我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咙里，眼泪掉在红薯上。爷爷的钱，是他平时卖鸡蛋、捡废品攒的，每一张都皱巴巴的，带着他的体温。原来他们都在为我的学费努力，都没放弃让我读书，我怎么能先说出“退学”两个字？
夜里躺在床上，我把课本放在枕头边，摸着上面的字，心里暗暗想：再难也要坚持，不能让爷爷的钱白费，不能让爸妈的期待落空。虽然偶尔还是会有退学的念头，还是会觉得难，可一想到那些为我努力的人，就觉得自己不能逃——就像田里的麦子，哪怕遇到风雨，也要努力生长，因为知道，有人在盼着它成熟，盼着它结出的穗子。
后来，我把退学的念头藏在心底最深处，每天更努力地读书，放学回家就帮家里干活，把省下来的作业本纸订成练习本。虽然还是会担心学费，还是会觉得累，可我再也没敢提“退学”两个字——不是因为害怕，是因为知道，我手里的课本，不仅装着我的未来，还装着全家人的期待，我不能让他们失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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