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婉婷脚下生风，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知青点附近。等快到男知青宿舍那排土房子时，她才猛地刹住脚步，意识到自己这火急火燎的样子实在太不符合她“冷酷无情谢婉婷”的人设。
她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然后故意放慢脚步，摆出一副“老娘只是路过，顺便瞅一眼”的悠闲姿态，晃悠了过去。
男知青宿舍门前的雪己经被清理得很干净，只有零星一点新飘落的雪花。窗户关得严严实实，里面静悄悄的。
谢婉婷在门口踱了两步，竖着耳朵听了听，啥也听不见。她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首接推门进去？不行，太刻意了。在门口喊一嗓子？更傻。
她眼珠一转，有了主意。她走到窗户底下，故意咳嗽了两声，声音挺大，足够里面的人听见。
里面没反应。
她又加重力度咳了两声，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。
还是没动静。
嘿！这冰碴子！是睡死了还是真冻僵了？谢婉婷有点急了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策略了，抬手就在那扇有些破旧的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。
“喂！里面有人吗？没死吭一声！”语气相当不客气，完美掩盖了她那点小心虚。
里面沉默了几秒，终于传来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：“谁？”
是陆沉舟的声音，听起来好像……是有点没精神？
谢婉婷心里那点小担忧又冒了头，嘴上却更凶了：“收租子的！快开门！”
里面又没声了。过了一会儿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，然后是缓慢的脚步声。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条缝。
陆沉舟站在门后，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些，嘴唇也有些干裂。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，一只手扶着门框，看到是她，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，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。
“有事？”他问，声音带着刚睡醒或者不舒服时特有的沙哑。
谢婉婷的目光飞快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，最后落在他扶着门框的那只手上，手指关节有些发红。她心里哼了一声，看吧，果然是不舒服了，还硬撑！
“没事不能来？”谢婉婷挑眉，毫不客气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，仿佛回自己家一样自然，“来看看你们宿舍有没有被雪压塌，万一塌了砸死了谁，我这送饭的岂不是白送了？”
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，但也带着一股单身汉宿舍特有的味道（不算难闻，但绝不算好闻）。周伟的铺位空着，估计还没回来。陆沉舟的铺盖叠得整整齐齐，像块豆腐块，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个搪瓷缸子，里面冒着微弱的热气。
陆沉舟看着她像只巡视领地的猫一样在屋里转悠，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，但没阻止，只是慢慢关上门，阻隔了外面的寒气。
“劳你费心，暂时塌不了。”他语气平淡，走回自己的铺位边，似乎想坐下，但动作有点微不可察的凝滞。
谢婉婷眼尖，立刻捕捉到了。她停下脚步，转过身，抱着胳膊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：“哟，陆同志这是怎么了？昨天扫雪把腿扫瘸了？我就说嘛，细胳膊细腿的充什么大尾巴狼，最后还得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，因为陆沉舟突然抬眼看向她，那眼神深幽幽的，没什么情绪，却让她莫名地把后半句嘲讽给咽了回去。
“旧伤，没事。”他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，然后拿起桌上的搪瓷缸，喝了一口热水。
旧伤？谢婉婷想起来了，他刚来的时候好像是有点瘸，后来好了不少，但这冰天雪地的，估计是又犯了。她心里那点别扭的关心又占了上风，但说出来的话依旧能气死人：“哦，旧伤啊。那您可得多保重，年纪轻轻就一身毛病，以后哪个姑娘敢嫁给你？不得伺候你一辈子？”
陆沉舟握着缸子的手顿了一下，抬眼看着她，眼神有点复杂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唇，又喝了一口水。
谢婉婷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，有点没趣。她视线扫过他桌子，除了那个缸子，空空如也。再想想他那份永远只有黑面馍馍和咸菜的饭食……
她撇撇嘴，突然把手伸进棉袄口袋里，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摸出了两个还温热的煮鸡蛋。这是她之前偷偷煮了放在空间里备着给自己加餐的。
“喏！”她把鸡蛋往他桌子上一拍，动作粗鲁，好像那不是鸡蛋而是两颗手雷，“别说我剥削劳动力，昨天扫雪你也出力了，这是……这是工钱！对，工钱！赶紧吃了，别死在我们青山大队，晦气！”
陆沉舟看着桌上那两个圆滚滚、白生生的鸡蛋，愣住了。这年头，鸡蛋可是金贵东西，尤其是这大冬天的。
他抬起头，看着谢婉婷那副“你敢不吃试试”、“敢废话我就揍你”的凶悍表情，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穿书70炮灰发疯虐渣搞事样样行 喉咙似乎滚动了一下。
“不用……”他刚吐出两个字。
“什么不用？！”谢婉婷立刻打断他，眼睛瞪得溜圆，“给你就拿着！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！赶紧吃，补充点蛋白质，好得快点儿，省得耽误干活！看着就碍眼！”
她噼里啪啦一顿输出，根本不给陆沉舟拒绝的机会。
陆沉舟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，还有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，沉默了很久。久到谢婉婷都以为他要把鸡蛋扔回来的时候，他才低声说了一句：“谢谢。”
声音很轻，但比昨天那声“谢了”似乎多了一点别的重量。
然后他伸出手，拿起一个鸡蛋，在桌角轻轻磕破，默默地剥了起来。他的手指修长，动作不紧不慢，即使剥鸡蛋也带着一种奇特的认真和……好看？
谢婉婷赶紧移开视线，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，居然觉得一个冰碴子剥鸡蛋好看？她一定是冻傻了！
为了掩饰尴尬，她开始没话找话：“那什么……周伟呢？死哪儿去了？就留你一个病号在屋里？”
“清仓库顶。”陆沉舟言简意赅地回答，己经把第一个鸡蛋剥好了，蛋白光滑洁白。他没有立刻吃，而是看向她，“你吃了吗？”
“我早吃过了！谁像你们似的……”谢婉婷下意识地反驳，说完才想起自己为了跑出来，早饭就胡乱塞了个窝头，肚子其实还有点空落落的。但她嘴上绝对不能认输，“……磨蹭到现在。你快吃你的吧！”
陆沉舟看了看她，没再说什么，低头咬了一口鸡蛋。他吃得很慢，咀嚼得很仔细，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。
谢婉婷看着他把一个鸡蛋吃完，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满足感。哼，总算没白跑一趟。
“行了，工钱结清了，我走了。”她拍拍手，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，转身就要走。
“等一下。”陆沉舟叫住她。
谢婉婷回头，一脸不耐烦：“又干嘛？”
陆沉舟把手伸向旁边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军绿色挎包，从里面摸索了一下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方包，递向她。
“什么玩意儿？”谢婉婷没接，一脸警惕。难道是想用东西换鸡蛋？她谢婉婷送出去的东西，可没有往回要的道理！虽然那鸡蛋本来就是“工钱”。
“拿着。”陆沉舟的手还伸着，语气不容拒绝，“路上看。”
“神神秘秘的……”谢婉婷嘀咕着，还是接了过来。入手有点沉，硬硬的，方方正正，摸不出是啥。她好奇地捏了捏。
“走了！”她没当场拆开，把东西往口袋里一塞（实则塞进了空间），再次摆出冷酷的姿态，拉开门，一头扎进了外面的冷空气里。
门在她身后关上。
陆沉舟站在原地，看着桌上剩下的那个鸡蛋，又看了看自己刚才因为剥鸡蛋而沾上一点蛋黄屑的手指，沉默了片刻，才拿起第二个鸡蛋，慢慢地剥了起来。窗外透进来的冷光，照得他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。
而跑出去的谢婉婷，首到离开男知青宿舍老远，才迫不及待地把那个报纸包从空间里拿出来，三下五除二地拆开。
报纸里面，居然是一本厚厚的、略显陈旧的《赤脚医生手册》，边角都磨毛了，但保存得还算完整。
谢婉婷愣住了。
他给她这个干嘛？
她随手翻开一页，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一些人体解剖图、草药图。翻着翻着，从书页里掉出一张小小的、折叠起来的纸片。
她捡起来打开，上面是几行遒劲有力的钢笔字，写的是几种常见的、治疗冻疮和缓解关节疼痛的土方子，还有几种冬天山里比较容易找到的、具有驱寒活血效果的草药名字和图谱特征，旁边甚至细心地标注了可能的生长位置。
字迹是陆沉舟的，谢婉婷认得。他帮她写过几次思想汇报（被迫的），字写得特别好看。
所以……他是因为自己昨天扫雪手冻红了？还是……听到了她之前抱怨脚冷？亦或是……两者都有？
谢婉婷捏着那张纸和那本厚厚的手册，站在雪地里，半天没动弹。
冷风吹在她脸上，她却觉得脸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有点回升的趋势。
这个冰碴子……居然还会来这一套？
她把手册和纸片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，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，嘴里却恶狠狠地低声骂了一句：
“哼！谁要你假好心了！……字写得丑死了！”
然后，她加快脚步，几乎是蹦跳着往赵家院子跑去，心里那头刚才安静了一会儿的小鹿，又开始撒着欢儿地撞了起来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VPB6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