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婉婷昂首挺胸地从周伟面前走过，进了男知青宿舍。周伟站在原地，脸色铁青，手里的刻刀捏得死紧，最终狠狠一脚踢开小马扎，怒气冲冲地走了，估计是没脸再待下去。
屋里只剩下谢婉婷和陆沉舟两人。
谢婉婷的心情因为刚才吵赢了架而十分舒畅，差点忘了自己来的主要目的。她打量了一下屋子，比之前整洁了些，看来冰碴子还是个讲究人。
“药呢？用了没？”她再次问道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纯粹的关心药效。
陆沉舟走到自己铺位前，从枕头旁边拿出那个小药袋：“用了。”
“效果怎么样？”谢婉婷眼睛一亮，凑近了些，期待地看着他。这可是她第一次独立制药的成果，急需用户反馈。
陆沉舟从药袋里拿出那个标着“冻疮神水”的小瓶子：“这个，有点用。”他又指了指那包柴胡片，“这个，还没机会用。”
他的手指关节处的冻疮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，红肿消退了很多。谢婉婷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，比得了大队表扬还高兴！
“看吧！我就说有用！姑奶奶我出品的，必属精品！”她得意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，一时忘了迂回策略，脱口而出，“可惜啊，就是药材太难找了，我天天往山上跑，累死累活也就弄到这么点，要是这些草药能像萝卜白菜一样种出来，或者能首接换成钱票就好了，那得多省事……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，眼睛紧紧盯着陆沉舟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，仔细观察着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陆沉舟正低头把药袋收回去，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，然后抬起眼，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。
那眼神似乎能穿透人心，谢婉婷心里一虚，赶紧移开视线，假装抱怨：“唉，也就是随便说说，这年头，东西哪是那么好换的……”
陆沉舟沉默了几秒，就在谢婉婷以为他不会接话，或者又会说出什么警告的话时，他却忽然开口，声音压得有些低：“邻县……靠山屯的集，比我们这大。”
谢婉婷的心猛地一跳！邻县？靠山屯？集？
她强压下激动，装作好奇地问：“哦？有多大？都能换些什么？”她不敢首接提“黑市”，只敢用“换”字。
陆沉舟的目光似乎扫了一眼窗外，才继续用那种平淡无奇的语气说：“山里产的，偶尔能见到。不过，路不好走，规矩也多。”
山里产的！规矩多！
这几乎是明示了！谢婉婷的心脏砰砰狂跳，血液都快要沸腾起来！他果然知道！他是在提醒她风险！
她努力控制住表情，尽量显得只是单纯感兴趣：“是吗？还有这种地方？听着挺有意思的。路不好走……有多不好走？规矩……又是什么规矩？”
陆沉舟深深看了她一眼，那眼神仿佛在说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”。但他并没有点破，只是淡淡道：“不清楚，听人说的。想去，最好找个熟路的带。单独行动，容易惹麻烦。”
他的话音落下，宿舍里陷入一片短暂的寂静。
谢婉婷脑子里飞快地消化着这些信息。邻县靠山屯！有集（黑市）！规模不小！路难走！有规矩！需要熟人带！
信息量巨大！虽然陆沉舟没有明确承认，但这和她猜测的黑市特征完全吻合！
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，甚至更多！
狂喜之后，又是一丝冷静。陆沉舟为什么告诉她这些？是单纯的好心提醒？还是别有深意？他说的“麻烦”又指的是什么？仅仅是容易被抓？还是另有隐情？
无数个问号在她脑海里盘旋。
但她知道，不能再问下去了。再问，就太明显了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脸上重新挂上轻松的表情，仿佛刚才只是随口闲聊：“哦，这样啊，听着还挺复杂的。我就随便问问，哪有那功夫跑去邻县啊，还不够折腾的呢。”
她说着，把手里那包薄荷拿出来，放在桌上：“喏，新晒的薄荷，泡水喝清火明目。我走了啊，还得回去捣鼓我的药呢。”
说完，她不等陆沉舟回应，转身就往外走，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。
陆沉舟看着她的背影，又看了看桌上那包散发着清香的薄荷叶，眼神深邃莫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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