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婉婷几乎是飘着回到赵家院子的。一进屋，她就迫不及待地插上门栓，扑到炕上，用被子蒙住头，无声地尖叫了好几声！
成功了！她真的从冰碴子那里套到话了！
邻县！靠山屯！黑市！
虽然陆沉舟说得隐晦，但她几乎可以肯定，那就是黑市！而且规模可能不小！
路不好走，规矩多，需要熟路的带——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。高风险高回报嘛！
现在的问题是，找哪个“熟路人”？
她自己肯定不行，人生地不熟，一头扎进去就是找死。赵大娘、张晓梅这些肯定指望不上。屯子里其他社员？她不熟悉，也不敢轻易信任。
想来想去，最有可能知道门路、并且她稍微能搭上点话的，似乎只剩下……陆沉舟本人？
这个念头让谢婉婷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找他带自己去黑市？这可能吗？那个一脸正气（虽然有点冷）、看起来就原则性极强的冰碴子，会同意带她去干这种“投机倒把”的事情？
怎么看怎么觉得希望渺茫。
但是……如果不是他，还能有谁？他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，说不定他自己就去过？或者有认识的渠道？
谢婉婷在炕上翻来覆去，脑子里两个小人又开始打架。
一个小人说：别做梦了！陆沉舟怎么可能带你去？他提醒你风险就是让你别去！你去找他，不是自投罗网等着被教育吗？ 另一个小人说：不试试怎么知道？万一他同意了呢？他要是不同意，大不了再想别的办法！总得争取一下！
最终，冒险精神和对财富的渴望再次占据了上风。
拼了！大不了就是被他冷着脸拒绝，再训斥一顿！反正被他冷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，不差这一回！但万一……万一他同意了呢？
怎么开口又成了难题。首接说“带我去黑市吧”？肯定不行。得换个说法，既能表达意图，又不会显得太首接、太功利。
她琢磨了半天，终于想出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。
第二天，谢婉婷没有再上山。她耐心地等到下午，估摸着陆沉舟可能下工回来的时候，再次来到了男知青宿舍门口。
这次周伟不在，算他识相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敲了敲门。
开门的是陆沉舟。他看到谢婉婷，似乎并不意外，只是侧身让她进来。
谢婉婷走进屋，没像之前那样东张西望，而是显得有些……扭捏？（她自己认为的）
“那个……陆同志，”她搓着手，眼神飘忽，努力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，“有件事……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陆沉舟没说话，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。
“就是……我最近不是一首在学采药制药吗？”谢婉婷开始按照打好的腹稿说，“我发现……我发现咱们这山里的药材，种类其实挺多的，好多都有大用处，但是……好多社员都不认识，白白浪费了，生了病也只能硬扛着，或者去公社卫生所，又远又贵……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偷偷观察陆沉舟的表情。他还是那副冰山脸，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：“我就想啊，我能不能……多采点药，制成常用的药包，便宜点换给或者……发给需要的社员？也算是发挥我这赤脚医生的作用，为人民服务嘛！”
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点脸红，但为了最终目的，拼了！
“但是吧……”她话锋一转，露出愁容，“这采药需要时间，制药也需要本钱（比如捣药的臼子、装药的瓶子什么的），我光靠工分，有点……有点捉襟见肘。我就想……就想能不能想办法换点钱或者票，贴补一下，这样也能坚持下去……”
她说到最后，声音越来越小，眼神期待又忐忑地看着陆沉舟，心里疯狂呐喊：快接话！快问我怎么换！快提到靠山屯！
陆沉舟安静地听她说完，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，那眼神似乎能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。
就在谢婉婷快要扛不住这压力，以为自己要被拆穿的时候，他终于开口了，声音依旧平淡：“所以？”
谢婉婷：“……”所以？所以什么所以？！你没听懂我的暗示吗冰碴子！
她心里抓狂，脸上还得保持微笑：“所以……我就听说……听说邻县靠山屯那边……集比较大，东西也好换一点……我就想……能不能……麻烦你……如果你认识路或者有门路的话……带我去见识见识？我就换点必要的本钱就行！绝对不贪多！我保证！”
她终于把目的说了出来，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沉舟，等待着他的审判。
是冰冷的拒绝？还是严厉的训斥？
陆沉舟沉默地看着她，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无数情绪翻涌，又似乎什么都没有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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