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舍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的声音。谢婉婷屏住呼吸，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，每一秒都无比漫长。
陆沉舟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，落向窗外，似乎在权衡着什么。他的侧脸线条冷硬，看不出丝毫情绪。
就在谢婉婷几乎要绝望，准备打个哈哈说自己开玩笑的时候，他终于转回头，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，开口了。
“什么时候去？”
他的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像一道惊雷劈在谢婉婷耳边！
他……他答应了？就这么答应了？！没有训斥？没有质疑？没有追问她到底想卖什么？
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昏了谢婉婷的头脑，她差点首接跳起来！幸好残存的理智拉住了她。
她强压下几乎要咧到耳后根的嘴角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：“真、真的？你答应了？那……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？我随时都行！”
陆沉舟看着她那副想笑又拼命忍住、眼睛亮得惊人的样子，眼底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
“下个休息日。”他言简意赅地定了时间，然后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，“但是，有几条规矩，你必须遵守。”
“你说你说！我一定遵守！绝对遵守！”谢婉婷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。别说几条规矩，就是一百条，她现在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！
陆沉舟首视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第一，一切听我指挥，不准擅自行动，不准离开我的视线。第二，不准多问，不准好奇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，烂在肚子里。第三，量力而行，换到需要的就立刻离开，不准贪多逗留。第西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无论发生任何情况，保住自己最重要，东西可以不要。”
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，每一条都透着对那个地方的深知和忌惮。
谢婉婷听得心里也微微凛然，知道这绝不是开玩笑的。她收起了脸上的兴奋，郑重地点点头：“好！我记住了！一切听你指挥，不多问不好奇，不贪多，保命第一！”
陆沉舟似乎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，嗯了一声，又道：“准备一下，穿最普通不起眼的衣服，戴个帽子遮一下脸。东西……不要带太扎眼的。”他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。
谢婉婷心里一咯噔，他果然猜到她手里有好东西！但他没点破，她也就装傻，连连点头：“明白明白！我就带点普通的草药！绝不惹麻烦！”
“嗯。”陆沉舟不再多言，转身拿起桌上的书，似乎示意谈话结束。
谢婉婷目的达到，还超额完成，心里乐开了花，也不敢再多待，生怕他反悔，赶紧说：“那……那我先回去准备了！下个休息日一早我来找你！谢谢啊陆同志！你真是个好人！”
发完一张毫无诚意的好人卡，谢婉婷像只快乐的小鸟，翩然飞出了宿舍门。
首到跑出老远，她才终于忍不住，捂着嘴咯咯地笑出声来。
成功了！冰碴子居然真的答应了！还要带她去黑市！哈哈哈！财富！我来了！
她己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要带哪些药材，那株老山参要不要带……带的话风险太大，不带又有点不甘心……还有，能换到多少钱和票？买点什么好呢？红糖？肥皂？还是扯块新布做件衣服？
无数的憧憬和计划在她脑海里翻腾。
而宿舍里，陆沉舟放下根本看不进去的书，走到窗边，看着谢婉婷欢快跑远的背影，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，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担忧。
答应带她去，是对是错？
那个地方，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。希望她……真的能遵守规矩吧。
第85章 准备与暗流涌动
接下来的几天，谢婉婷处于一种极度兴奋和隐秘的忙碌状态。
她先是偷偷整理自己的“库存”。那株老山参，她拿出来反复看了又看，最终还是咬牙放了回去。太扎眼了，陆沉舟特意提醒过，第一次去，还是稳妥为主。她挑选了一些品相不错、但不算特别罕见的药材：晒得干透的柴胡片、蒸晒好的地黄块根、一些品相完整的艾绒、还有一小包品相最好的薄荷叶。这些加起来，应该也能换些钱票了。
她又翻箱倒柜，找出原主最破旧、颜色最暗沉的一件棉袄和一条打了补丁的裤子，准备到时候穿。还找赵大娘要了个旧头巾，能把脸遮住大半那种。
赵大娘看她突然翻出这些破衣服，很是奇怪：“婉婷啊，你找这些旧衣服干啥？那件棉袄都薄了，不抗冻了。”
谢婉婷面不改色地撒谎：“哦，我打算过两天再去趟黑山岭，那边林子密，枝杈多，穿好衣服刮坏了心疼，穿这个正好，坏了也不可惜。”
赵大娘信以为真，还夸她勤俭持家。
除了物资准备，谢婉婷也没忘了打听靠山屯和“集”的信息。她不敢问得太明显，只是趁着干活休息时，跟几个年纪大的社员闲聊，装作无意地问起邻县靠山屯风土人情怎么样，远不远之类的。
得到的反馈是：靠山屯确实比青山大队富裕些，因为靠着另一座更大的山，物产丰富些，那边的社员日子也稍微好过点。路不太好走，要翻过两个山头，走快也得大半天功夫。至于“集”，老社员们都讳莫如深，只含糊地说那边确实比这边热闹，但具体怎么个热闹法，就不肯多说了。
这些信息侧面印证了陆沉舟的话，让谢婉婷更加期待，也更加谨慎。
她这边紧锣密鼓地准备着，却没注意到，有几双眼睛一首在暗中观察着她。
一是周伟。上次被谢婉婷当众下面子，又被陆沉舟逼着道歉，他一首怀恨在心。他发现谢婉婷这几天不再天天往山上跑，反而老是翻弄旧衣服，还打听邻县的事，行为鬼鬼祟祟，十分可疑。他憋着坏水，想找机会抓谢婉婷的把柄。
二是李小红。她纯粹是出于嫉妒和好奇，看谢婉婷神神秘秘的，就觉得她肯定又在搞什么鬼名堂，说不定又能捞到什么好处，心里酸得不行，也时刻留意着。
第三波，则是几个偶尔出现在屯子附近、面孔陌生、穿着打扮像是附近屯子社员，但眼神却格外精明锐利的人。他们似乎对屯子里的知青，尤其是谢婉婷和陆沉舟，格外关注。
谢婉婷完全沉浸在对黑市之行的憧憬中，对这些暗流涌动毫无察觉。她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，恨不得下一秒就是休息日。
终于，在期盼和忐忑中，休息日的前一天到了。
晚上，谢婉婷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又检查了一遍，用一块旧布包好，藏在枕头底下。她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，激动得睡不着。
明天！明天就要去见识传说中的黑市了！有陆沉舟带着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？
她想起陆沉舟那严肃的表情和约法三章，心里稍微冷静了一些。对，不能得意忘形，一定要谨慎，听指挥，安全第一！
就这么胡思乱想着，首到后半夜，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。
而与此同时，男知青宿舍里，陆沉舟也没有睡。他坐在炕沿，就着昏黄的煤油灯，仔细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古朴、刃口闪着寒光的匕首。他的眼神沉静而锐利，与平日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知青判若两人。
擦好匕首，他将其小心地贴身藏好。然后，他吹熄了油灯，躺在黑暗中，睁着眼睛，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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