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发的前一天傍晚，谢家难得地飘出了一丝肉香。
不是谢建国和王翠花突然良心发现，而是谢婉婷“建议”的：“爸，后妈，我明天就要走了，这一走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。临走前，咱们家吃顿团圆饭吧？也好让邻居们看看，咱们家是和和气气送我走的，对吧？要不，割点肉，包顿饺子？”
她话说得“情真意切”，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：不包这顿饺子，我就让你们今晚都不得安生，临走再送你们一份“大礼”。
谢建国黑着脸，咬着牙，让王翠花拿出肉票和钱，去副食店割了半斤肉回来。
王翠花心疼得手都在抖，包饺子的时候，那眼神恨不得把肉馅都瞪少了。
这顿饺子，吃得可谓是史上最沉默、最压抑。
谢婉婷却胃口大开，一个人干掉了两大盘，吃得满嘴流油。一边吃还一边点评：“后妈，你这饺子馅咸了点……爸，你吃饭别吧唧嘴，影响食欲……谢宝珠，你吃那么慢，是嫌肉不好吃吗？”
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另外三人的肺管子上，让他们食不下咽，如坐针毡。
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，谢婉婷放下筷子，满足地叹了口气，然后看向谢建国和王翠花，笑吟吟地说：“爸，后妈，谢谢你们的饺子。我这一走，你们也别太想我。对了，我的路费和第一个月的生活费……”
她故意拖长了声音。
谢建国和王翠花的心同时提了起来！来了！最后的刮削来了！
王翠花下意识就想哭穷：“家里哪还有钱啊，都被你……”
“嗯？”谢婉婷一个眼神扫过去，冰冷刺骨。
王翠花瞬间噤声。
谢建国脸色铁青，呼吸粗重，他知道这钱不出是不行了。他颤抖着手，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个手帕包，一层层打开，露出里面皱巴巴的毛票，最大面额是五块，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块。这是他仅剩的、明面上的活动资金了。
“就……就这么多了。”谢建国几乎是呕心沥血般说出这句话。
谢婉婷瞥了一眼，没接，反而笑了笑：“爸，你逗我呢？这点钱够干嘛的？买张车票就没了吧？还是说，你想让我到了地方，因为没钱吃饭没地方住，再被遣送回来？”
谢建国眼前一黑。
王翠花尖声道：“真的没了！家里都被你掏空了！”
“掏空了？”谢婉婷歪着头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，眼神飘忽地望向谢建国那边墙角的旧柜子，语气轻飘飘的，“爸，你确定……都掏空了？墙根底下……”
“给你！”谢建国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跳起来，脸色惨白地打断她，额头上冷汗涔涔，“我再给你拿！给你拿！”
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里屋，过了一会儿，拿着三张崭新的大团结（三十元）出来了，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，万分不舍地递了过来。
这几乎是他明面上能拿出来的极限了，再多，就要动他那个命根子铁盒了。
谢婉婷这才满意地接过钱，连同那二十多块毛票一起收好，甜甜一笑：“谢谢爸！还是爸大气！这下我就能安心下乡了。”
谢建国和王翠花看着她那张笑脸，只觉得心都在滴血，浑身发冷。
这哪里是女儿？这分明是来讨债的阎王！
第二天一早，天还没亮透，谢婉婷就起来了。
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。大行李卷捆得结结实实，里面是被褥、棉衣。网兜里放着脸盆、饭盒、水壶、牙刷牙膏等杂物。一个小布包里装着最珍贵的钱票、母亲的首饰和小刀火柴。还有一个挎包，里面放着饼干红糖和路上吃的东西。
可谓装备齐全。
她打开门，谢建国和王翠花也起来了，脸色灰败地站在客厅里，谢宝珠则躲在自己房门后偷偷看着。
“爸，后妈，我走了。”谢婉婷语气平静，甚至带着一丝轻松。
谢建国和王翠花嘴唇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什么场面话，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，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，巴不得她立刻消失。
谢婉婷也不在意，背上行李，拎起网兜，最后扫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一眼，毫不犹豫地转身开门。
门外，居然己经站了几个早起的大妈和邻居，显然是听说她今天走，特意来看热闹的。
刘主任和赵干事也来了，是来送她去集合点的。
“婉婷，都准备好了？”刘主任关切地问。
“准备好了，刘奶奶。”谢婉婷立刻换上乖巧懂事的面孔，“谢谢您和赵阿姨来送我。”
“谢什么，应该的。”刘主任说着，看向屋里的谢建国和王翠花，语气严肃，“谢建国，王翠花，孩子这就走了，你们当父母的，没什么要交代的？”
谢建国和王翠花被点名，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门口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谢建国干巴巴地说：“呃……到了地方，好好干，听领导的话……”
王翠花也勉强道：“……注意身体。”
谢婉婷看着他们，忽然上前一步，一把抱住王翠花，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，大声说道：“后妈！我走了！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和我爸还有妹妹！别太省了！我知道你把家里最后那点白面都给我烙饼带上了！你自己在家多吃点好的！别饿着了！等我到了地方，挣了工分，一定寄钱回来孝敬你们！”
她这话声音极大，楼道里、上下楼竖着耳朵听的邻居们都听得一清二楚！
王翠花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哭诉搞得浑身僵硬，脑子嗡的一声！
她什么时候把最后的白面给这死丫头烙饼了？！那白面她藏得好好的！这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！
但她还没来得及反驳，周围的邻居们己经纷纷感叹起来：
“哎哟，翠花这回倒是像个人了？” “是啊，还把最后那点白面都给婉婷带上了？” “看来真是知道错了……” “婉婷这孩子也是懂事，还想着寄钱回来孝敬……”
刘主任和赵干事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，觉得王翠花总算还有点良心。
王翠花气得差点吐血，浑身发抖，想推开谢婉婷解释，却被谢婉婷抱得死紧，还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低语：“你敢拆穿，我现在就喊你偷藏粮食，不顾女儿死活。”
王翠花瞬间僵住，如同被点了穴道，脸色憋得紫红，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，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，还得勉强挤出一点“慈母”的表情。
谢婉婷演够了，这才松开王翠花，又泪眼汪汪地看向谢建国：“爸！你的劳保鞋和新军大衣我也穿走了！你放心！我一定好好劳动，不给你丢脸！你在厂里也要注意安全！”
谢建国眼前一黑，差点晕过去。那劳保鞋和军大衣！他的心在滴血！可面对邻居和刘主任的目光，他只能打肿脸充胖子，从牙缝里挤出：“哎……好……好……穿着吧……”
邻居们又是一阵感慨，觉得谢建国虽然混账过，但对女儿还是大方的。
谢婉婷看着这对夫妻憋屈到快要爆炸的样子，心里乐开了花。
完美！临走还要给你们立个“慈父继母”的牌坊，恶心死你们！
她目的达到，这才心满意足地背上行李，在刘主任、赵干事和一群邻居“复杂”的目光中，以及谢家三口“深情”的“凝视”下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筒子楼。
新的生活，我来了！
那些即将遇到的牛鬼蛇神们，你们准备好了吗？
作者“悲恒河的于小鱼”推荐阅读《穿书70炮灰发疯虐渣搞事样样行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VPB6/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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