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供销社回来,谢婉婷的心情更加舒畅。虽然没买到东西,但小试牛刀,首战告捷,让她对未来的“添堵”生涯充满了信心。
回到筒子楼,那股熟悉的压抑感又扑面而来。但这一次,谢婉婷感觉自己是昂着头走进去的。
家门口,谢宝珠正红着眼睛,像是刚哭过,看到谢婉婷回来,眼神像是淬了毒,却又不敢上前,只狠狠地剜了她一眼,砰地摔上门回了自己屋。
谢婉婷嗤笑一声,懒得理会这种无能狂怒。
客厅里,谢建国和王翠花依旧维持着那种僵持的冷战状态,但空气中弥漫的低气压几乎能凝出水来。看到谢婉婷进门,两人的身体同时不易察觉地绷紧了,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恐惧,仿佛她不是个人,而是什么随时会爆炸的炸弹。
谢婉婷视若无睹,径首走向厨房,拿起暖水瓶晃了晃,空的。
她眉头一皱,看向王翠花:“没热水了?”
王翠花身体一抖,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,嘴唇哆嗦着,想说什么硬气话,但对上谢婉婷那双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睛,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,最后只憋出一句:“……这就去烧。”
说完,竟真的乖乖拿起暖水瓶去接水了。
谢建国看着这一幕,脸色更加阴沉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,却终究没敢吭声。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那个藏得好好的小铁盒,生怕这个邪门的女儿下一秒就把它给捅出来。
谢婉婷对他们的识相很满意。她回到自己房间,关上门,开始仔细规划下乡要带的东西。
衣服:原主根本没几件像样的,基本都是捡谢宝珠的旧衣服,补丁摞补丁。得做两身新的,至少内衣要新的。布料和棉花票她有了(从王翠花私房钱里分来的和母亲留下的),但需要去找裁缝。这个得尽快。
被褥:家里肯定有旧的,但估计都是又硬又黑的破棉絮。她得想办法弄一床稍微厚实点的,东北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。这个……还得从谢建国和王翠花身上刮。
日用品:牙膏、牙刷、肥皂、毛巾、脸盆、饭盒、水壶……这些都需要买新的。钱和票她有一些,但得算计着花。
吃的:可以带点耐放的饼干、红糖,或者炒面。腊肉可以带走一部分。
药品:感冒药、拉肚子药、纱布、紫药水什么的得备一点。
林林总总想下来,需要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。她的三十多块钱和那些票证,看着多,真花起来恐怕也紧巴巴。
“咚咚咚。”敲门声响起,外面传来王翠花小心翼翼又带着恐惧的声音:“水……水烧好了。”
谢婉婷拉开门,接过暖水瓶,看着王翠花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,忽然笑了笑:“后妈,我过几天就要下乡了。”
王翠花身体一僵,眼神闪烁,不知是喜是忧。
“这一去山高路远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。”谢婉婷语气平淡,像是在唠家常,“爸工作忙,以后家里就辛苦你了。对了,我听说东北那边冬天能冻掉耳朵,我这身子骨弱,也不知道顶不顶得住……”
她说着,还配合着咳嗽了两声,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瞟向家里那个放着厚被褥的柜子。
王翠花的脸瞬间白了,她听懂了!这死丫头是在打家里那床新弹的、准备给宝珠结婚用的棉被的主意!
那是她攒了好久的棉花票和布票才做好的!自己都没舍得盖!
“那……那被子……”王翠花心疼得首抽抽,想拒绝。
“嗯?”谢婉婷挑眉,眼神瞬间变得锐利,声音压低,带着冰冷的威胁,“后妈,你说,要是街道和刘主任知道,你们不仅支持我下乡,还给我准备了全新的、厚实的棉被御寒,是不是会更觉得你们‘深明大义’、‘改过自新’了?毕竟,东北的冬天,可是真的会死人的。我要是冻死在外面,别人会不会说,是你们故意不给厚被子,想让我死在外头啊?”
王翠花吓得倒退一步,冷汗都出来了。这顶大帽子扣下来,他们可承受不起!要是这疯子真在外面出了事,街道和妇联绝对会扒了他们的皮!
“给……给你!”王翠花几乎是咬着后槽牙,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,心在滴血,“那床新的……给你!”
“还有褥子。”谢婉婷得寸进尺,“床单被套也要新的。旧的我过敏。”
王翠花眼前发黑,差点晕过去,但看着谢婉婷那副“你不答应我就立刻发病”的表情,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,哆哆嗦嗦地点头。
“对了,”谢婉婷像是才想起什么,“我听说下乡干活费鞋,我这就一双破解放鞋,还是捡谢宝珠不要的。爸的劳保鞋好像每年都有新的吧?我记得他脚跟我差不多大?”
门外的谢建国听到这话,气得猛地站起来,胸口剧烈起伏。
劳保鞋!那可是好东西!结实耐穿!他每年都盼着呢!
“怎么?爸舍不得?”谢婉婷的声音飘过来,带着笑意,“也是,我一走,家里就爸一个壮劳力了,确实辛苦。要不……我再去跟刘主任说说,晚几天走,等爸发下一双新劳保?”
“给她!”谢建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几乎是吼出来的。他宁愿破财消灾,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!再多留一天,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掐死她,或者被她活活气死、吓死!
“哎,谢谢爸!还是爸疼我!”谢婉婷笑得像朵花,声音甜得发腻。
接下来的两天,谢婉婷就在这种不断“提醒”和“威胁”中,一点点地从谢建国和王翠花身上刮油水。
一件半新的军大衣(谢建国的心头好)、一双崭新的劳保鞋、一套厚实的棉被褥、崭新的床单被套、一个军用水壶、一个铝制饭盒、甚至还有一小包谢建国藏起来舍不得抽的牡丹牌香烟(被她拿去准备换东西)……
她就像个最高明的强盗,精准地踩在谢建国和王翠花的底线上,既让他们肉痛到极致,又不至于真的逼得他们狗急跳墙。
谢家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,谢建国和王翠花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,看着谢婉婷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前来讨债的恶魔,恐惧中夹杂着刻骨的怨恨,却又无可奈何。
谢宝珠更是吓得除了上厕所几乎不敢出房门,生怕被这个疯姐姐注意到,把自己那点好东西也搜刮了去。
谢婉婷才不管他们怎么想。她忙着整理行装,拿着布票和棉花票去找了巷子口的裁缝婆婆,加急做了两身里面三新的棉袄棉裤和内衣。又抽空去了一趟供销社,用钱和票换回了必需的日用品和一小包红糖、两包饼干。
她还特意去买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和一盒火柴,谨慎地藏好。
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。她的行李从一个小破包袱,变成了一个鼓鼓囊囊、结结实实的大行李卷和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网兜。
距离出发的日子,越来越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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