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 新新跟着保镖走进客厅，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，映出她局促的身影。她下意识地往门的方向退了半步，浅蓝色工作服的下摆扫过地面，带起微不可查的灰尘。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晕，落在墙壁上挂着的油画上，画里的贵族夫人眼神冷漠，仿佛正无声地审视着这个闯入者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味，和那天在步行街上闻到的一样，只是此刻混着烟草的气息，竟生出几分压迫感。她的视线扫过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、墙角立着的青铜雕塑、茶几上插着的白色玫瑰，每一样都精致得像杂志里的摆设，却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—— 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。
原野坐在沙发上，指尖夹着一支烟。他的手指修长，骨节分明，虎口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，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隐现。烟雾缭绕中，他穿着深灰色的丝绸衬衫，领口解开两颗扣子，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，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，露出的手腕上青筋淡青色，随着抽烟的动作轻轻起伏。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，额前的碎发修剪得整齐，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发顶，泛着一层浅褐色的光泽。看到新新进来，他没有起身，只是抬了抬眼皮，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像蒙着层薄雾，看不清情绪，烟灰却簌簌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，像一粒粒黑色的雪。
“坐。” 他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，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，尾音微微上扬，却没什么温度。新新犹豫着坐下，沙发柔软得让她几乎要陷进去，与出租屋那张硬邦邦的木板床形成鲜明的对比。她紧张地绞着衣角，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点什么。
原野吐出一口烟圈，那圈白雾在她面前缓缓散开，模糊了他的表情。他的眉骨很高，眼窝微微凹陷，睫毛又密又长，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。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像在打量一件商品，带着审视的锐利：“我调查过你，父母早逝，在这座城市独自打拼，在超市做收银员，兼职送外卖，租住的房子在老旧的居民楼，人品不错，从没欠过房租，也没跟人红过脸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针，扎得新新浑身不自在。她猛地抬头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：“你为什么要调查我？” 这太可怕了，他像个透明人，被人扒光了所有隐私晾在阳光下。她想起自己出租屋里那面贴满便签的墙，上面写着每月的存钱计划，写着 “离小房子还差 XX 天”，这些是不是也被他看到了？
…… 原野没回答她的问题，只是掐灭了烟头，烟灰缸里己经堆了好几个烟蒂。他抬眸看向她时，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些，原本微抿的薄唇抿成一条首线，唇色很淡，近乎苍白。他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像是在酝酿什么决定。
“我需要一个妻子，应付家里的催促。” 他终于再次开口，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客厅里荡开一圈圈冷硬的涟漪。
新新愣住了，耳朵里嗡嗡作响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她张了张嘴，喉咙却像被堵住，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妻子？应付家里？这些词组合在一起，像个荒诞的笑话。她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廉价洗衣粉的味道，与这别墅里的奢华格格不入，这样的自己，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妻子？
原野似乎看穿了她的震惊，他身体微微前倾，深褐色的眼眸里映出新新苍白的脸。“你嫁给我，” 他语气平淡地抛出条件，像是在谈论天气，眼角的余光扫过她紧攥衣角的手，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，“我给你一套市中心的房子，一百二十平，带朝南的阳台 —— 就是你手机里存着的那个小区，12 栋 702，我己经让人查过了。”
新新的瞳孔猛地收缩，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他连她手机里存的房源都知道？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，让她浑身发冷。
“再加一百万，存到你名下。” 他补充道，像是在给一件商品标价，“婚后我们各过各的，你不用干涉我的生活，我也不会打扰你。等家里那边应付过去，或者说，等有了孩子，如果你想离开，这些依然是你的。”
“孩子？” 新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，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，“你说…… 孩子？” 她从未想过婚姻里会有孩子这一项，更何况是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。
原野靠回沙发里，指尖又捻起一支烟，却没有点燃，只是在指间转着圈。“我需要一个继承人，这是交易的一部分。” 他说得理所当然，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品，“你只需要配合。”
“带朝南的阳台” 和 “一百万” 像重锤交替敲在新新心上。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，膝盖撞到茶几的边缘，发出 “咚” 的一声闷响。钻心的疼痛从膝盖传来，她却顾不上揉，眼里满是震惊：“先生，您在开玩笑吗？我们才见过一面…… 这太荒唐了！婚姻不是交易，孩子更不是！”
那套带朝南阳台的房子是她的梦想，是她每天累得首不起腰时唯一的念想。可她从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得到 —— 用一场荒唐的婚姻，用自己的人生，甚至可能要用一个孩子去换。她的小房子，应该是用一张张工资条垒起来的，墙缝里该浸着她的汗水，而不是这样带着铜臭味的交易。
“我从不开玩笑。” 原野也站起身，他比新新高出一个头还多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阴影将她完全笼罩。他微微垂着眼，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更深了，原本还算平和的眼神骤然变冷，像结了冰的湖面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：“你没有选择的余地。”
他往前逼近一步，身上的雪松味混合着烟草气息更浓了，几乎要将新新包裹。“你仔细想想，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像魔鬼在耳边低语，“那套房子，那笔钱，足够你摆脱现在的生活，不用再去超市理货，不用再兼职送外卖，不用在下雨天还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。”
新新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，他说的每一句话，都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渴望。可她看着原野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，只觉得一阵恐惧。
“这不是钱的问题……”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。
“但这是你的命。” 原野打断她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，“你以为凭你自己，什么时候能攒够买房子的钱？等你熬到头发白了，那房子的价格早就翻了几番。”
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，精准地剖开她的脆弱和不甘。新新看着他，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像一个精准的猎手，早就摸清了她的软肋，然后一步步收紧绳索，让她无处可逃。
“明天早上九点，民政局门口见。” 原野后退一步，重新拉开距离，仿佛刚才那个逼近她的人不是他。他理了理衬衫的袖口，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，“如果你没来，后果你清楚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新新，转身走向二楼，黑色的丝绸衬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新新的心上。
客厅里只剩下新新一个人，墙上的挂钟依旧在滴答作响，却像是在为她的人生倒计时。她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口，眼泪终于决堤，顺着脸颊滑落，滴在光洁的地板上，晕开一小片水渍，很快又消失不见，像从未存在过一样。
她知道，这场荒唐的交易，她似乎真的躲不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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