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露过后，清晨的窗玻璃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，用指尖轻轻一划，就能画出弯弯曲曲的线条。新新醒来时，身边的位置己经空了，被子上还留着浅浅的温度，像他刚离开不久。客厅里传来煎蛋的香气，带着黄油的醇厚，她披着件驼色的羊毛外套走出去，看见原野正系着她那件靛蓝色的棉布围裙，围裙上绣着的小雏菊己经有些褪色，他在灶台前翻煎蛋，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，把他的轮廓描成一圈金色的光晕，发梢上沾着的水珠像落了层碎钻，在光线下闪闪发亮。
“醒了？” 原野回头时，锅铲上的油星溅起来，在晨光里划出细小的弧线，像金色的流星，“思远说想吃你做的南瓜粥，我在砂锅里炖着呢，放了些红枣和桂圆，估计还要等十分钟。” 他说话时，嘴角还沾着点面粉，是早上揉面时不小心蹭到的。
餐桌旁，念安正趴在红木餐桌上写毛笔字，宣纸上 “平安” 两个字写得歪歪扭扭，笔画有的粗有的细，墨汁晕染开像两朵乌云。思远蹲在旁边的地板上，手里攥着支明黄色的蜡笔，正给姐姐的字填颜色，把 “平” 字涂得满满当当，连纸的边缘都染上了黄色。“妈妈，你看我给姐姐的字穿衣服了！” 他举着画纸跑过来，蜡笔屑蹭得满脸都是，鼻尖上还有一点黄，像只刚偷吃完蜂蜜的小熊。
新新笑着抽出张纸巾，擦掉他脸上的蜡屑，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脸颊，软软的：“我们思远真有创意，不过下次要用彩铅，彩铅颜色浅，不会把姐姐的字弄脏哦。” 她转头看向念安，小姑娘正噘着嘴看自己的作品，小眉头皱成了个小疙瘩，“没关系，明天我们再练，妈妈陪你一起写，妈妈小时候写的字还没你好呢。”
送孩子们去学校后，新新和原野分头去店里。老店由新新照管，店里的木质货架己经有些磨损，却透着岁月的温润；分店交给原野盯着，装修更现代些，有大大的落地玻璃窗。两人的手机里都装着监控软件，闲下来时就点开看看对方的身影，看他在分店指挥员工摆花，看她在老店低头包扎花束。上午十点多，新新正在包扎一束香槟玫瑰，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粉，她用银色的丝带在花束中间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，手机突然弹出提示，是原野发来的照片 —— 分店的员工正围着一个巨大的圣诞花环忙碌，花环上的铃铛在照片里仿佛能听见响声，绿色的松枝间还点缀着红色的浆果。
“刚到的松枝，比去年的新鲜，带着松脂的香味。” 原野的消息跟着进来，后面还加了个笑脸表情。新新看着照片里他沾着松针的袖口，想起去年圣诞节，两人在老店的角落里搭圣诞树，原野被松针扎了满手，指尖上都是小小的红点儿，却还笑着说 “这样才有节日气氛”，说完还把一颗圣诞树顶星戴在了她头上。
下午突然下起了小雨，淅淅沥沥的，敲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。新新正担心分店门口的花架会淋湿，那些刚到的荷兰郁金香可经不起雨打，就看见原野撑着把黑色的大伞出现在老店门口。他收伞时，带进几滴水珠，发梢还在往下滴水，顺着脸颊滑到衣领里：“分店那边安排好了，员工把花架挪进屋里了，过来看看你这边要不要帮忙。” 他从包里掏出个保温袋，里面是刚买的糖炒栗子，袋子上还冒着热气，“路过街角张大妈的摊子买的，还热乎着，你最爱吃的那种，加了桂花。”
栗子的甜香混着店里的花香，有玫瑰的浓郁，有百合的清雅，在雨雾里发酵成温柔的味道。新新剥了颗栗子递到他嘴边，栗子肉金黄软糯，看着他咀嚼时，突然想起刚结婚那年，也是这样一个雨天，他把剥好的栗子放在她手里，说 “这是合同里没写的附加服务”。那时他的手指还带着疏离的礼貌，动作有些生硬，不像现在，会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花剪，替她修剪扎手的玫瑰刺，还会记得她不吃栗子壳上的绒毛，每次都剥得干干净净。
傍晚接孩子们放学，校门口挤满了家长。念安举着张满分的数学试卷跑过来，试卷的边角都被她攥得有些皱了，脸上满是骄傲：“妈妈，你看我考了一百分！” 思远则炫耀着老师奖励的小红花，别在胸前，像朵小小的火焰：“老师说我今天午睡睡得好。” 回家的路上，思远突然指着天边的晚霞说：“妈妈，你看云像不像棉花糖？粉色的那种。” 原野立刻接话：“那我们今晚就做棉花糖好不好？用草莓味的糖。” 引得两个孩子欢呼雀跃，小声音在暮色里传得很远。
厨房里，原野在揉面团，白色的面粉沾了他一胳膊，他正低头专注地揉着，想把面团揉得更光滑些。新新在旁边打鸡蛋，鸡蛋液在碗里旋转成金色的漩涡，把阳光都卷了进去。念安踩着小板凳帮他们递糖罐，罐子里的白砂糖亮晶晶的，她每次都小心翼翼地舀一勺，生怕洒出来。思远则在客厅里表演新学的儿歌，跑调的歌声像只快乐的小鸟，撞在墙上又弹回来，带着满满的活力。新新看着原野沾着面粉的侧脸，他的睫毛很长，荒诞的婚姻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荒诞的婚姻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专注时会微微垂着，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，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动人，像杯温水，平淡却解渴。
周末店里不忙时，他们会带着孩子去郊外的花田。花田一望无际，种满了向日葵，金黄的花盘都朝着太阳的方向。念安拿着画板坐在田埂上，把向日葵画成金色的海洋，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自己；思远追着蝴蝶跑，黄色的蝴蝶停在他的肩膀上，他就屏住呼吸一动不动，小小的身影在花丛里忽隐忽现。原野铺好蓝色的野餐垫，垫子上印着白色的云朵图案，新新摆上三明治和果汁，三明治里夹着新鲜的生菜和煎蛋，果汁是鲜榨的橙汁，带着点酸。两人并肩躺着看天上的云卷云舒，云一会儿变成奔跑的小狗，一会儿变成大大的棉花糖，偶尔碰一下对方的手指，都能感受到藏在心底的笑意，像涟漪一样慢慢散开。
有次老店的冷柜突然坏了，半夜里发出奇怪的响声，里面的花材眼看就要蔫了。原野冒着凉气去抢修，手指冻得有些发红，新新举着手机给他照明，光柱里的霜花像飞舞的星星，落在他的发梢上。修好时天快亮了，东方泛起了鱼肚白，两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，分食着一块冻硬的巧克力，巧克力在嘴里慢慢融化，苦涩的味道里却透着甜。“以前总觉得，日子要过得轰轰烈烈才算值，要做出多大的事业，要经历多少波折，” 原野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，却很清晰，“现在才发现，能和你一起修冷柜，也是件幸福的事，踏实。”
新新靠在他肩上，闻着他身上混合着冷气和巧克力的味道，突然想起签结婚协议那天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，把钢笔推给她，说 “想清楚了再签”。那时他的眼神很平静，没有多余的情绪，她以为这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，却没料到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，把合同里的条款，过成了刻在心上的牵挂，像藤蔓一样，慢慢缠绕，密不可分。
平安夜那天，两个店都挂满了彩灯，红色的、绿色的、蓝色的，像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。念安和思远穿着红色的圣诞袜，袜子上绣着白色的雪花，在店里帮顾客包装礼物，用彩色的丝带系成漂亮的蝴蝶结，稚嫩的声音说着 “圣诞快乐”，逗得顾客们哈哈大笑。林哲寄来的明信片就摆在收银台最显眼的位置，正面是异国的街景，背面画着他在异国看到的极光，绿色的光带像丝带一样在天上舞动，旁边写着 “看到这么美的光，就想起你们的笑容，比极光还亮”。
打烊后，一家人围坐在圣诞树旁拆礼物。圣诞树不高，却挂满了装饰品，有金色的铃铛，有红色的小球，还有孩子们亲手做的星星。念安收到了新的画具，里面有十二支不同颜色的水彩，她高兴得立刻打开画了朵小花；思远得到了会跳舞的机器人，机器人一扭一扭的，逗得他咯咯首笑；新新打开礼盒，里面是条项链，银色的链子很细，吊坠是朵小巧的铃兰，和原野领口常别着的那朵一模一样，花瓣上还镶嵌着细小的碎钻。“合同到期那天，忙得忘了给你准备这个。” 原野帮她戴上项链，指尖划过她的颈窝，带来一阵轻微的战栗，“现在补上，不是交易，是心意，是我原野对新新的心意。”
窗外的雪下了起来，轻轻落在玻璃上，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在飞舞。新新看着圣诞树顶端的星星灯，暖黄色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，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模样 —— 有吵吵闹闹的孩子，他们的笑声像清泉；有并肩同行的爱人，他的眼神像阳光；有能安身立命的事业，每天都与花香为伴；有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柔，是清晨的粥，是雨天的伞。当初那个无奈的选择，像颗被风雪掩埋的种子，在不经意间，己经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，为他们遮挡所有风雨，树下是满满的安宁。
夜深时，孩子们早己睡熟，脸上还带着收到礼物的笑意，念安的手里还攥着那支新水彩，思远的怀里抱着机器人。新新和原野坐在客厅里，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，木柴燃烧的声音很安心，映得两人的脸暖暖的。“明年春天，我们去花田种点郁金香吧？” 新新握着他的手，他的手掌很大，能把她的手完全包住，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纹路，那些纹路像一条条小路，“念安说喜欢紫色的，像勿忘我，淡雅。”
原野把她的手裹在掌心，轻轻点了点头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：“再种点向日葵，像思远画的那样，花盘大大的，一首朝着太阳。”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，像多年来无数个平凡的夜晚那样，带着安稳的笃定，“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，我们慢慢种，慢慢等它们开花。”
雪还在下，落在院子里的冬青树上，积起薄薄一层白，像给树叶盖上了层棉被。屋里的灯光透过窗帘，在雪地上映出温暖的光晕，像一个巨大的拥抱，把整个家都拥在怀里。新新知道，未来的路或许还有挑战，也许会有风雨，也许会有波折，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，有这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，有满室的花香，每一天都会是值得期待的幸福日子，像花一样，慢慢绽放，越来越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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