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娟说完这句话，便不再看张婆子，也不再管林国栋和林伟业，只是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襁褓。粗糙的麻布硌得她脸生疼，可她却觉得无比安心——怀里的小身体还在微微起伏，那是生命的迹象，是她活下去的希望。
“笑笑，不怕了，娘在呢。”她轻声呢喃着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这些年在婆家受的委屈，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绕指柔，只想着把怀里的孩子护好。
她解开自己单薄的外衣，小心翼翼地把襁褓塞进怀里，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那冰凉的小身体。胸口的皮肤传来小家伙细微的呼吸，还有那因为寒冷而产生的轻颤，每一下都像羽毛搔在她的心上，又痒又疼。
就在这时，苏笑笑的心声突然变了调。刚才还像只炸毛的小猫，此刻却软得像团棉花：【呜呜……妈……你身上好暖和……抱紧点……再紧点……】
那带着哭腔的依赖，像电流一样击中了王娟。她鼻子一酸，眼泪再也忍不住，大颗大颗地往下掉，砸在裹着苏笑笑的麻布上，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【妈，刚才那个老巫婆好凶啊，我好怕……】苏笑笑的心声里带着后怕，【还有那个窝囊废爹，他刚才想拦你是不是？以后别理他了，让他跟他娘过去吧！】
【妈，我饿了……我想喝奶……】
【妈，你身上好香啊，比我们公司楼下的奶茶还香……】
听着女儿时而委屈、时而馋嘴、时而又冒出几句听不懂的话，王娟的心都化了。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家伙，仿佛抱着全世界。刚才心里的愤怒和恐惧，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取代了。
她突然觉得，以前受的那些苦都不算什么了。只要能护住这个孩子，让她平平安安长大，就算再让她受十年、二十年的委屈，她也愿意。
“娘给你找吃的，咱们回家找吃的。”王娟哽咽着说，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，抱着苏笑笑就往山下走。
“站住！”张婆子见王娟要走，也顾不上装病了，猛地从地上爬起来，捡起拐杖就追了上去，“你把那小孽障放下！不然我就没你这个儿媳妇！”
王娟脚步不停，只是回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：“娘要是容不下笑笑，那我就带着她走。这个家，我不待了。”
“你敢！”张婆子气得浑身发抖，“你走了让国栋打光棍吗？你走了谁给我们老林家生孙子？”
“生孙子？”王娟突然笑了，笑得比哭还难看，“娘觉得，就凭林国栋天天喝酒赌钱，这个家还能撑到我生孙子那天吗？就算生了孙子，难道也要像笑笑一样，养不活就扔到山里喂狼？”
林国栋被这话戳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，张了张嘴想反驳，却被苏笑笑的心声抢了先：【我妈说得对！林国栋你要是再敢赌钱，我就把你藏钱的地方全告诉老虔婆，让她把你的钱全搜出来给你大哥家的儿子买糖吃！让你一分钱都摸不着！】
林国栋吓得赶紧捂住口袋，仿佛那里面的钱己经被人盯上了。
张婆子也被王娟的话噎住了，她活了大半辈子，还从没见过王娟这样顶撞她。她愣了愣，随即更加愤怒：“你……你这个白眼狼！我好心好意让你再生个儿子，你竟然这么跟我说话！”
“好心？”王娟抱着苏笑笑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把刚出生的孙女扔到山里喂狼，这也叫好心？娘要是真为这个家好，就该管管国栋，让他别再赌了。不然别说生孙子，恐怕再过两年，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了。”
【就是就是！】苏笑笑的心声在一旁附和，【老虔婆你要是再不管管你儿子，将来你们就得去讨饭！到时候我可不会给你们钱！我要把钱都给我妈买好看的衣服，买好吃的点心！】
王娟听着女儿的话，心里又暖又酸。她知道，自己今天的反抗，或许会招来张婆子更变本加厉的刁难，或许会让这个本就不和睦的家彻底散架。可她不后悔。
她看着眼前气得发抖的张婆子，看着一脸恐惧的林国栋，看着缩在树后不敢出来的林伟业，突然觉得无比疲惫。这个家，早就烂透了。
“我再说最后一遍，”王娟深吸一口气，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笑笑，我要带回去。谁要是敢动她，就先从我身上踏过去。”
说完，她不再停留，抱着苏笑笑，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走去。她的脚步不快，却异常坚定，仿佛每一步都踩碎了过去的懦弱和忍让。
山风依旧在吹，却吹不动她怀里的温暖，也吹不散她心里的决心。
张婆子看着王娟越来越远的背影，又看看身边缩头缩脑的儿子和孙子，突然觉得一阵无力。她张了张嘴，想再骂几句，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她手里的拐杖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，在这寂静的山林里，显得格外突兀。
林国栋看着王娟的背影，又看看地上的拐杖，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。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，又想起苏笑笑的话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，捡起拐杖，默默地跟了上去。
林伟业犹豫了一下，也赶紧跟了上去。他一边走一边想：看来以后真不能打架了，也不能惹这个妹妹了，不然真要去蹲大牢了……
黑暗的山林里，一家人的身影渐行渐远。没有人说话，只有脚步声和风声交织在一起，像是一首破碎的歌谣。
林家固有的秩序，在这个夜晚，被一个刚出生的婴儿，用匪夷所思的心声，彻底打破了。而未来的路，注定充满了未知和动荡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VPGK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