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这一次，张婆子的命令，失效了。
林国栋依旧僵在原地，眼神涣散，脸色惨白，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。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放着那句“三块二毛八”，还在被那深入骨髓的恐惧笼罩着，别说上前抢孩子了，他现在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
在他心里，那个刚出生的女儿，己经成了一个能洞悉一切、能预言祸福的“神”（或者说“鬼”），他哪里还敢违抗？万一再被她盯上，说出点更可怕的预言，或者让他那三块二毛八真的被老鼠叼走，那他就真的完了。
林伟业更是吓得连连摇头，又往后退了两步，几乎要躲到一棵树后面去了。他现在对苏笑笑充满了敬畏和恐惧，只想离得远远的，怎么可能还敢上前抢孩子？别说奶奶命令了，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，他也不会动一下！
“奶……我……我肚子疼……”林伟业甚至找了个蹩脚的借口，想趁机溜走。他一边说一边往树后挪，眼睛偷瞄着王娟怀里的襁褓，仿佛那不是个刚出生的婴儿，而是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。
张婆子看着儿子呆滞不动，孙子找借口退缩，气得差点晕过去。她拄着拐杖，指着两人，嘴唇哆嗦着：“你……你们……你们一个个的……都想气死我是不是？”
拐杖“笃笃”地戳着地面，每一下都像是砸在林国栋和林伟业的心上。可两人一个眼观鼻鼻观心，一个缩着脖子装鹌鹑，愣是没一个敢接话。
“林国栋！”张婆子把火力集中到儿子身上，声音尖得能刺破耳膜，“我白养你这么大了？我让你做点事你都推三阻西？这丫头片子留着就是祸害！你想让咱们老林家断子绝孙吗？”
林国栋喉头滚动了一下，艰难地抬起头，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挣扎。他想说“娘，这孩子邪门得很，不能扔”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——他怕说出来，张婆子会逼着他证明，到时候那丫头片子再冒出几句更吓人的话，他怕是真要疯了。
“娘……”他终于挤出两个字，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，“别……别闹了……”
“我闹？”张婆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突然笑了起来，笑声里却满是悲凉和愤怒，“我为了谁闹？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！想当年我生你养你，一把屎一把尿容易吗？现在让你扔个丫头片子你都不肯，你对得起我吗？对得起列祖列宗吗？”
她越说越激动，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，咳得腰都弯了下去，拐杖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林伟业吓了一跳，下意识地想上前扶，可脚刚迈出去又缩了回来。他脑子里闪过苏笑笑的心声：【傻二哥！别过去！她是装的！等你过去她就会揪着你不放，让你把我抢过去扔了！到时候你的牢饭可就提前预订了！】
林伟业打了个寒颤，赶紧又往后退了退，假装没看见奶奶的窘境。
王娟抱着苏笑笑，冷冷地看着这一切。刚才张婆子骂得再难听，她都没动怒，可当听到“断子绝孙”西个字时，她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，紧接着，那带着奶气却无比清晰的心声钻进她耳朵：【老虔婆！你才断子绝孙！你全家都断子绝孙！我告诉你，将来给你养老送终的，还得是我这个你看不上的丫头片子！到时候我天天给你唱《哭七关》，让你听听什么叫报应！】
王娟的心猛地一揪，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因为心疼。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，小家伙依旧闭着眼，小脸冻得发紫，可那股不服输的劲儿，却像团火一样烧得她心里发烫。
她突然往前迈了一步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：“娘，笑笑是我的女儿，也是林家的孩子。只要我活着一天，谁也别想动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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