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冷像无数根细针,扎得苏笑笑浑身发疼,可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。当那三个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,当深山的寂静重新包裹住她时,积压在她心底的绝望、愤怒和不甘,如同火山喷发般,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。
【张婆子!你这个老虔婆!老不死的!】苏笑笑的内心在疯狂咆哮,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,【你到底有没有心?我是你亲孙女啊!就因为我是个女孩,你就要把我扔在这鬼地方喂狼?你晚上睡得着觉吗?你不怕遭报应吗?】
她仿佛能看到那个老妇人刻薄的嘴脸,能想象出她年轻时或许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,如今又将这份恶毒施加在孙女身上。
【你以为生男孩就有用吗?就你家这穷酸样,就林国栋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,就算生了儿子,将来也是个跟他爹一样的赌鬼、酒鬼!一辈子窝在这穷山沟里,娶不上媳妇,打一辈子光棍!到时候看你还怎么传宗接代!】
她越想越气,前世作为独立女性的骄傲和现代社会的平等观念,让她对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深恶痛绝。
【还有你!林国栋!你算个什么爹?】她的怒火转向那个懦弱的男人,【酗酒!好赌!听你妈的话听了一辈子,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!你是不是男人?你对得起我妈吗?对得起我吗?】
她仿佛看到他喝得醉醺醺的样子,看到他输光了家里的钱,被人追着打,看到他在张婆子面前唯唯诺诺的怂样。
【你以为扔了我就能解决问题吗?我告诉你,你这种人,这辈子都别想翻身!你会一首赌下去,输光家里最后一分钱,输得连裤子都穿不上!到时候你娘会骂你没用,你儿子会嫌你窝囊,我妈会对你彻底绝望!最后你只会被追债的打断腿,躺在泥地里没人管,活活疼死、饿死!这就是你的报应!】
她的诅咒带着强烈的情绪,仿佛能穿透时空,提前预告他的结局。
【我妈呢?王娟!你到底在哪里?】愤怒过后,是汹涌的委屈和无助,【你就任由他们这么欺负我吗?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累赘?你知道他们把我扔到山里了吗?你快来救我啊!我是你的女儿啊!你怀胎十月生下我,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扔掉?】
她想象着母亲的样子,或许是个温柔却懦弱的女人,一辈子被婆婆和丈夫压迫,连保护自己女儿的勇气都没有。
【你醒醒啊!王娟!你不能再这么懦弱下去了!他们能扔了我,将来就能欺负你一辈子!你要反抗啊!为了你自己,也为了……也为了我们!】她的“心”在哭泣,泪水仿佛能浸湿那粗糙的襁褓。
【还有林伟业!我那倒霉的二哥!】她的怒火又转向那个半大的少年,【你刚才那点犹豫算什么?猫哭耗子假慈悲吗?你要是真觉得我可怜,为什么不拦住他们?就因为你奶凶,你爹怂,你就不敢说话了?】
她仿佛看到他平时在村里打架斗殴的样子,看到他不听管教、荒废学业的样子。
【我告诉你,你现在不学好,以后就等着跟你爹一样吧!打架斗殴,偷鸡摸狗,最后被抓进监狱,吃一辈子牢饭!到时候你娘哭都来不及,你奶也保不住你!你以为你是个男孩就了不起了?就你这样,将来也是个废物!】
她的话像刀子一样,既是咒骂,也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。
【还有大伯一家!刚才张婆子提到了,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!】她想起老妇人话里的攀比,【是不是也天天盼着我们家不好过?等着看我们家断根?我告诉你们,你们也别得意太早!善恶终有报,天道好轮回!你们现在笑话我们家,将来总有你们哭的时候!】
她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,从奶奶、父亲、二哥,一首蔓延到那些可能存在的、同样冷漠的亲戚。
【我真的好不甘心啊……】愤怒过后,是深入骨髓的绝望,【我前世那么努力,加班加点,好不容易熬到升职加薪,眼看就能过上好日子了,结果猝死了……穿越就穿越吧,为什么要穿成这样?为什么要让我刚生下来就面临死亡?】
她想起自己的出租屋,虽然小,却温暖干净;想起自己的电脑,里面存着她没看完的剧和没写完的游记;想起楼下那家便利店的关东煮,冬天吃一口,暖心暖胃。
【我还没好好享受过生活呢……我还没带爸妈去旅游呢……我还没谈恋爱呢……我甚至还没吃过今年的第一口草莓……】她的“心”像被撕裂了一样疼,【我不想死啊……我才刚来到这个世界,我还不想死……这里好冷,好黑,我怕……】
恐惧再次袭来,她仿佛能听到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,能感觉到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。
【谁来救救我……求求你们了……哪怕是让我多活一天也好……我保证,我以后一定乖乖的,不惹麻烦,我还能帮家里干活,我还能赚钱……我真的不想死在这儿……】她的内心在哀求,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。
【张婆子!林国栋!你们会后悔的!你们一定会后悔的!】她又开始咒骂,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【我就算变成鬼,也不会放过你们!我会缠着你们,让你们夜夜做噩梦,让你们一辈子不得安宁!】
她的心声在空旷的深山里回荡,激烈而密集,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——恨、怒、怨、怕、悔……每一个字都带着她两世为人的记忆和情感,带着现代灵魂对这个残酷时代的控诉。
她不知道的是,这些看似无法传递的心声,正像无形的电波,穿过冰冷的空气,朝着那三个刚刚离开的身影,飞速追去。一场即将颠覆所有人命运的风暴,正在这无声的咆哮中,悄然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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