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外婆的秘密
凌晨一点，汇丰银行地下金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。林墨将张敬之的账本塞进防水袋，老张的枪躺在脚边，保险栓已被陈曦卸下。「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么多年？」她盯着照片上外婆的笑容，左耳的朱砂痣在红光中仿佛滴出血来——那位置、那形状，与苏曼卿照片里的印记如同复刻。
老张颓然坐倒在地，枯瘦的手指着照片边缘：「孝儒公临终前让我发毒誓，永远不让林家后人知道真相。」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，里面是枚锈迹斑斑的狗牌——上面刻着「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 林孝儒」。「他不是军统，是共产党！1937年潜伏在财政部，就是为了查清铁路工程款流向。」
林墨的呼吸骤然停滞：「那苏曼卿...」
「她是双重间谍，」老张的声音发颤，喉结剧烈滚动，「表面为《大公报》撰稿，实际为中共地下党传递情报。1937年8月，她拿到张敬之与日本人的密约后，本想乘船去延安，却在码头被军统特务逮捕。」他突然抓住林墨的手腕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，「你外婆当年是码头仓库的管理员，亲眼看见曼卿小姐被活埋在茶社后院的桃树下！」
清晨五点，莲心茶社后院。拆迁队暂时停工，晨雾像裹尸布般缠绕着桃树的虬枝。林墨用铜书签撬开树下的青石板，铁制书签边缘刮过石缝，发出刺耳的「咯吱」声——与苏曼卿采访笔记里描写的「撬开保险箱时的声响」惊人相似。泥土中果然露出块褪色的蓝布，陈曦用镊子轻轻挑起：「这是民国时期的阴丹士林布，只有上流社会才穿得起。」
旗袍残片上绣着的缠枝莲纹已被血渍浸染，林墨展开残片时，发现衣角绣着极小的数字：「1937.8.15」。「这是苏曼卿失踪的日子，」她突然想起外婆日记里的句子，「‘八月十五桂花香，故人一去不还乡’。」陈曦的手术刀划开旗袍衬里，掉出半张被血浸透的火车票——上海到延安，发车时间正是1937年8月15日。
「这里有具骸骨！」陈曦拨开浮土，骸骨的左手保持着握拳姿势，指骨间夹着张揉皱的纸条。「肩胛骨有弹孔，和你外婆日记里写的‘左胸一枪’吻合。」她小心翼翼展开纸条，苏曼卿娟秀的字迹在晨光中颤抖：「孝儒吾爱，黄金已转新四军，勿念。若吾女长大，告之记者使命——真相不死。」
上午七点，《京华晨报》暗房。红色安全灯下，微型胶卷在显影液中缓缓显影。陈曦用竹夹子翻动胶卷：「这是苏曼卿和林孝儒的接头暗号本！」她指着画面里的莲花图案，「每种花瓣数量对应不同情报等级，七瓣代表‘紧急撤离’。」
暗房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，林墨迅速将胶卷藏进显影液槽。张启明的声音贴着门缝传来：「小王说林墨今早来过资料室，她肯定在暗房！」陈曦突然打翻定影液，药水在地上漫延成小小的水洼，映出张启明手下的皮鞋轮廓。「从通风管道走！」她拽着林墨钻进仅容一人通过的管道，灰尘呛得两人剧烈咳嗽。
管道尽头连着报社印刷厂，轰鸣的印刷机掩盖了她们的脚步声。林墨的手机震动，老道士发来定位：「城隍庙地宫，速来取苏曼卿最后的录音带。」她突然注意到胶卷边缘的莲花水印——与莲心茶社地窖电台的商标完全一致。「苏曼卿把最重要的情报藏在电台里了！」
中午十二点，城隍庙地宫。阴冷的石壁渗出寒气，老道士被绑在三清像前，嘴角淌着的鲜血在胸前凝成小小的血花。「你们来了，」他艰难地抬起头，老花镜的裂痕恰好划过苏曼卿画像的眼睛，「曼卿小姐预言的‘双姝会’，终于要实现了。」他突然指向供桌下的暗格，「里面有莲心茶社的原始地契，产权人是林墨你的名字！」
张启明从阴影中走出，手枪指着老道士的太阳穴：「把地契交出来，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。」他的手下将林墨和陈曦逼到墙角，手电筒的光柱在布满蛛网的壁画上晃动，照亮「道法自然」四个大字——其中「然」字的四点底，正是莲纹暗号的变体。「我爷爷临终前说，莲心茶社地下埋着三吨黄金，那是当年张敬之贪污的铁路工程款。」
老道士突然大笑，笑声在空旷的地宫回荡：「黄金？曼卿小姐早就把它换成药品，通过地下党送给了新四军！」他猛地挣脱绳索扑向张启明，两人扭打在一起的瞬间，林墨趁机踢掉张启明的手枪。陈曦迅速捡起枪指向他的手下：「都别动！警察已经在路上了！」
混战中，老道士的道袍被撕开，露出里面的莲花纹身——与苏曼卿旗袍上的图案完全相同。「我是曼卿小姐的堂弟，」他喘着粗气按住张启明的手腕，「当年是我把她的尸骨从桃树下迁到地宫的！」林墨突然注意到他腰间的铜钥匙，形状与莲心茶社地窖的机关钥匙分毫不差。
「苏曼卿的电台里，」老道士的声音突然低沉，「有段她留给女儿的录音。说林家三代女人，都要守护同一个秘密。」他从怀中掏出个莲花形的香囊，里面掉出张泛黄的字条——苏曼卿写给「百年后的自己」的信：
「当你看到这封信时，或许正经历与我相同的困境。记住，记者的笔比枪更有力量。莲心茶社地窖的暗格里，有我留给你的最后礼物——那台电台的录音带里，有林孝儒临终前的声音。他说，若女儿继承记者之职，定要让贪腐者无处遁形。」
林墨的眼泪滴在字条上，晕开了墨迹。她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反复念叨的「六月初六，莲花开」——今天正是农历六月初六，茶社后院的莲池里，第一朵莲花正在晨露中缓缓绽放。花瓣间，那只裂角咖啡杯静静地漂在水面，裂纹中渗出的茶渍，在阳光下形成了完整的「真相」二字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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