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密电与电台
凌晨三点，林墨在报社资料室的暗房里冲洗胶卷。红灯下，张敬之与日本军官的合影逐渐显影，照片背面的铅笔字迹在显影液中浮现：「7月15日，三井洋行鸦片交接，密码本在电台里」。她突然想起密室里那台蒙尘的老式电台——铜制喇叭上的缠枝莲纹，与莲心茶社的茶杯裂纹完美吻合。
「这是1930年代德国产的Telefunken电台，」陈曦用酒精棉擦拭电台旋钮，金属表面露出细密的划痕，「我爷爷是无线电爱好者，说这种机型能接收莫尔斯电码。」她突然指向刻度盘上的红色标记，「频率调到770千赫试试，七七事变的纪念日。」
林墨转动旋钮，电台发出刺耳的电流声。突然，一阵急促的滴滴声划破寂静，陈曦迅速记录：「点划组合是...『莲花落，故人归』？这是苏曼卿采访笔记里的诗句！」她对照账本上的数字，「民国二十六年七月的鸦片交易额，转换成莫尔斯电码就是这句诗！」
暗房门外传来脚步声。林墨迅速关掉电台，张启明的声音在走廊响起：「林记者还在加班？城建集团想独家赞助你的抗战系列报道。」他的皮鞋声停在门口，「听说你找到了曼卿小姐的电台，正好我爷爷留下本密码本，或许能帮上忙。」
陈曦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：「张主任真是消息灵通。」她突然打翻显影液，药水在地上漫延成小小的水洼，映出张启明口袋里的手枪轮廓。「我们正研究怎么修这台老古董呢，您懂无线电？」
张启明推开门的瞬间，林墨将账本塞进暗房通风口。「略懂一些，」他盯着桌上的胶卷底片，「我书房有台同款电台，不如明天去我家详谈？」他突然指向林墨的左耳，「你这颗朱砂痣，跟曼卿小姐真是一模一样。」
上午九点，市无线电管理处。林墨出示老道士给的锦囊——里面除了莲心茶社地契，还有张苏曼卿的电台执照。「这台电台登记在1937年6月，」管理员老李翻着泛黄的档案，「登记地址是城隍庙后街37号，也就是现在的莲心茶社。」他突然压低声音，「上个月有个姓张的来过，说要找民国时期的加密电台记录。」
林墨的心猛地一沉：「他找到什么了吗？」
「民国二十六年七月的监听记录，」老李调出缩微胶卷，「里面提到个代号『莲花』的发报员，每晚十点发送加密电报。最后一条是『货物已运抵码头，接应人戴礼帽』。」他指着胶卷角落的签名，「记录员是林孝儒！」
离开管理处时，陈曦的手机收到条匿名短信：「张启明在码头仓库设了埋伏，他想引你去拿鸦片交易的提货单。」发信人备注是「老道士」。林墨突然想起苏曼卿录音笔里的最后一句话：「码头仓库的鸦片箱里，藏着张敬之与日本人的密约。」
下午四点，码头仓库区。咸腥的海风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，林墨按照短信指示找到37号仓库。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，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，像极了苏曼卿采访笔记里描写的「三十年代的码头哀鸣」。仓库中央，二十个木箱整齐码放，每个箱盖都贴着莲花形封条——与账本上的标记完全一致。
她撬开最上面的木箱，里面除了稻草，还有台1930年代的打字机，滚筒上卷着半张未打完的文稿：「财政部次长张敬之于本月十五日与日本商人佐藤签订密约，将铁路工程款兑换成鸦片，所得利润用于资助...」文稿突然被风掀起，背面用红墨水写着：「汇丰银行保险箱37号，钥匙在莲心茶社铜书签的夹层里。」
「找到你想要的了？」张启明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，他的手下举着枪包围仓库，手电筒的光柱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切割出一道道亮线。「这箱鸦片市值三千万，足够买下半个莲心茶社。」他踢开旁边的木箱，里面整齐码放着金条，反射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「我爷爷说这些本该是林家的，可惜孝儒公不识抬举。」
林墨握紧口袋里的录音笔：「你杀了老道士？」
张启明冷笑：「他太碍事了。不过你外婆倒是识时务，当年拿着另一半玉佩换了莲心茶社的地契。」他突然指向仓库穹顶，「知道为什么曼卿小姐选在这里发报吗？因为这里的回声能掩盖电波声。」
仓库突然响起莫尔斯电码的滴滴声。林墨抬头看见横梁上的老式喇叭——那是苏曼卿当年安装的发报装置！电流声中，苏曼卿的声音清晰响起：「张敬之计划将鸦片收益用于资助汪伪政权，证据在汇丰银行保险箱37号，密码是林墨的生日...」
张启明的脸色瞬间铁青，手下的枪声划破仓库的寂静。林墨拽着陈曦钻进木箱堆，子弹在身边呼啸而过，击碎的木箱木屑混着鸦片的甜香弥漫开来。她突然想起账本最后一页的地图——仓库地下室有密道通向码头，出口处刻着缠枝莲纹的标记。
两人跌跌撞撞跑下潮湿的石阶，密道墙壁渗出的水珠打湿了衣服。陈曦的白大褂被铁钉划破，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：「我早料到张启明会动真格的。」她掏出手机照亮前方，「还有五十米就到出口了！」
当两人从密道出口钻出时，夕阳正染红江面。远处，张启明的手下正将木箱装上快艇，马达的轰鸣声惊起一群海鸥。林墨的手机突然震动，老道士发来的视频里，张敬之与日本军官的密约原件在火光中燃烧，字幕写道：「真相比生命更重要，但要活着才能传播真相。」
当晚十点，林墨按照苏曼卿的提示来到汇丰银行。保险箱37号前，她输入自己的生日「19950606」，厚重的钢门缓缓打开。里面除了张敬之的鸦片交易账本，还有封苏曼卿写给「百年后的自己」的信：
「当你看到这封信时，或许正经历与我相同的困境。记住，记者的笔比枪更有力量。莲心茶社地窖的暗格里，有我留给你的最后礼物——那台电台的录音带里，有林孝儒临终前的声音。」
林墨将信塞进贴身口袋，转身时突然撞到来人——老张举着枪站在身后，老花镜后的眼睛闪着寒光：「曼卿小姐说过，永远不要相信姓林的人。」他扣动扳机的瞬间，陈曦猛地推开林墨，子弹击中了她胸前的防弹背心。
老张的枪掉在地上，林墨趁机夺过手枪指向他：「你到底是谁？」
「我是林孝儒的勤务兵，」老张的声音嘶哑，「当年是我把他的尸体从黄浦江捞上来的。」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，「这是孝儒公和曼卿小姐的婚礼照，你外婆就是照片里的伴娘。」
照片上，年轻的外婆站在苏曼卿身后，左耳同样有颗朱砂痣。林墨的心脏骤然紧缩——原来三代女记者的命运，早已被这颗小小的朱砂痣串联在一起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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