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西十六章 三喜临门风波起
初秋的阳光透过葡萄架，在青砖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顾婉兮靠在藤椅上翻着账本，鼻尖忽然涌上一阵熟悉的酸意，她捂着嘴侧过身，胃里像是有只小手在轻轻搅动。
"又不舒服了？"李逸辰端着温水从屋里出来，眉头拧成个疙瘩。这阵子婉兮总爱犯恶心，饭也吃得少了，他请卫生队的张医生来看过，只说是可能换季肠胃敏感，可他心里总七上八下的。
顾婉兮接过搪瓷杯抿了口，舌尖尝到水的清甜——这是她悄悄兑了空间灵泉水的。自从上个月发现月信没来，她就隐约有了预感，只是连着生了念辰和念兮两个，实在没勇气往那方面想。
"许是早上吃了凉糕的缘故。"她合上账本笑了笑，试图遮掩过去。竹筐里的三胞胎刚睡着，粉雕玉琢的小脸挤在一起，呼吸声轻得像羽毛，"你看他们多乖，刚还闹着要骑马，这会儿就睡成小猪了。"
李逸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竹筐，眼底的担忧却没散。三个小家伙满周岁后越发淘气，尤其是老大念军，性子随他，整天蹬着小短腿到处蹿，昨天还把婉兮刚晒的草药翻了个底朝天。他弯腰替孩子们拢了拢小被子，指尖不经意触到婉兮的手腕，温温的脉搏跳得有点快。
"下午我请个假，带你去趟市医院。"他首起身来，语气不容置喙，"让陈院长给你好好看看，别总拖着。"
顾婉兮心里咯噔一下。陈院长是军区医院的老专家，当年她生龙凤胎就是他主刀，要是真去了，哪还瞒得住？她捏着衣角嗫嚅道："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？我真没事......"
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捏住了下巴。李逸辰俯身看着她，黑眸里盛着化不开的担忧："在我这儿，你天大的事都得兴师动众。"他拇指着她泛白的唇瓣，声音放柔了些，"听话，去看看我才放心。"
院门外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，是念安放学回来了。小姑娘背着新做的花布书包，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念辰和念兮，老远就喊："爸爸！妈妈！"
李逸辰松开手，顺势揉了把婉兮的头发："先不说这个，给孩子们弄点吃的。"
顾婉兮看着他转身去接孩子的背影，心里像揣了只兔子。这两年日子过得太顺了，李逸辰升了副师长，她的干货药材生意也越做越大，上个月还在市里盘下了个小店面。家属院的人都说她是福星，可只有她自己知道，这福气里藏着多少不能说的秘密。
"妈妈，今天老师奖我小红花了！"念安举着作业本跑过来，羊角辫上还沾着片银杏叶。龙凤胎也跟着凑过来，念辰拽着婉兮的裤腿要抱抱，念兮则奶声奶气地喊："饿......"
顾婉兮忙不迭地去灶房端点心，刚蒸好的山药糕还冒着热气。李逸辰己经把三胞胎从竹筐里抱出来了，老大念军正揪着他的军扣玩，老二念武啃着自己的脚丫，老三念薇最文静，眨巴着大眼睛看哥哥姐姐疯闹。
"慢点儿吃，别噎着。"她把山药糕分给孩子们，转身要去倒水，却被李逸辰一把拉住。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摸了包山楂糖出来，剥开块塞进她嘴里："酸的，能舒服点。"
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，顾婉兮忽然就红了眼眶。这男人总是这样，粗粝的眉眼藏着细如发丝的体贴，当年那个为了逃下乡匆匆嫁给他的自己，怎么就这么幸运呢？
下午李逸辰还是硬拉着她去了市医院。陈院长拿着化验单，眼镜都差点滑下来："逸辰，婉兮，你们这......可是三胞胎啊！"
顾婉兮手里的水杯"哐当"一声落在桌上，水洒了满桌。三胞胎？她下意识摸向小腹，那里还平坦柔软，怎么就又揣了三个？
李逸辰比她镇定些，扶着她的肩膀问："陈叔，大人孩子都没问题吧？"
"问题倒是没有，就是婉兮这身子得格外当心。"老院长推了推眼镜，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，"头胎龙凤胎就是剖腹产，这回来三个，风险不小。从今天起就得静养，重活累活一点不能沾，营养也得跟上。"
回去的路上谁都没说话。自行车在柏油路上碾出沙沙的声响，顾婉兮看着李逸辰紧绷的侧脸，小声问："你是不是觉得......太多了？"
男人猛地刹车，转身看着她。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："胡说什么。"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，力道大得像是要揉进骨血里，"是我没照顾好你，让你又受这份罪。"
顾婉兮的脸埋在他带着皂角香的军装里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，忽然就不怕了。不管来几个，都是他们的孩子，是老天爷赐的福气。
回到家属院时，消息己经传得沸沸扬扬。王嫂第一个跑过来，手里还提着只老母鸡："我的乖乖，三胞胎！婉兮你这肚子也太争气了！"
张嫂也跟着进来，手里捧着包红糖："快给我看看，这怀三个是不是比怀两个累？可得好好补补。"
一时间院子里挤满了人，七嘴八舌的全是祝福。顾婉兮笑着道谢，眼角瞥见李逸辰正板着脸往外撵人："行了行了，都散了吧，婉兮累了要歇着。"
等人都走光了，他才关上门，转身就把她打横抱起。顾婉兮惊呼一声，搂住他的脖子："你干什么呀，孩子们还看着呢！"
"他们懂什么。"李逸辰大步往屋里走，把她轻轻放在炕上，"从今天起，你就当你的老祖宗，饭我做，衣服我洗，孩子我带，你动一根手指头都算我输。"
顾婉兮被他逗笑了，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窝："那你不用上班了？"
"请假。"男人说得干脆利落，己经开始解军装扣子，"我跟政委说好了，请半年长假，专门在家伺候你。"
顾婉兮愣住了。副师长的假哪是说请就请的？她坐起身来："那怎么行，工作要紧......"
"你最要紧。"李逸辰打断她，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，"当年生念辰他们，我就没陪够你，这次说什么也得守着。"
夜里孩子们都睡熟了，顾婉兮却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李逸辰从身后抱住她，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小腹上："还在想白天的事？"
"嗯。"她往他怀里缩了缩，"我总觉得对不起你，让你为了我......"
"傻媳妇。"男人低笑出声，下巴搁在她发顶，"我李逸辰这辈子最对的事，就是娶了你。别说请假半年，就是让我退伍回家陪你，我都乐意。"
他顿了顿，声音沉了些："其实我早想好了，等这几个孩子大点，我就申请转业。总在部队待着，陪你的时间太少了。"
顾婉兮心里一暖，转身钻进他怀里："好啊，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回乡下住，我给你种好多好多菜，你就天天给我做糖醋鱼。"
"还得加上红烧肉。"
"再加个拔丝地瓜。"
两人像孩子似的讨价还价，月光从窗棂溜进来，照亮了满室的温馨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李逸辰说到做到，真成了家里的"全能保姆"。天不亮就起来给孩子们把尿、做早饭，白天带五个孩子，晚上还要给婉兮揉腿讲故事。昔日在部队说一不二的李副师长，如今围着围裙在灶台前转的样子，成了家属院的奇景。
王嫂来看过一次，回去就跟人说："你们是没瞧见，李副师长给孩子换尿布比咱娘们都利索，啧啧，真是把婉兮捧在手心里疼。"
顾婉兮的孕吐反应比怀龙凤胎时厉害多了，吃什么吐什么。李逸辰急得满嘴燎泡，跑遍了全市的供销社，把能找到的酸梅、话梅全买了回来，还学着做酸汤，酸得他自己都龇牙咧嘴，婉兮却能喝上小半碗。
这天他刚把孩子们哄睡着，就看见婉兮偷偷往嘴里塞东西。他轻手轻脚走过去，发现她在吃空间里的青苹果——自从怀了孕，她就很少动用空间了，怕里面的灵气对孩子不好。
"怎么又自己偷吃？"李逸辰皱着眉，却还是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苹果，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汁水，"想吃就跟我说，我去给你买。"
"市供销社的苹果没这个甜。"顾婉兮小声嘟囔，看着他紧绷的脸，忽然笑了，"你是不是又吃醋了？连个苹果的醋都吃。"
男人别过脸去，耳根却红了："我是担心你吃坏肚子。"
其实他早就知道空间的事了。上次婉兮帮刘嫂家小宝治病，用的那株血参他认得，根本不是后山能长出来的。他没戳破，只是觉得自家媳妇藏着这么个宝贝，肯定受了不少委屈。
"对了，"顾婉兮忽然想起件事，"昨天我妈来信了，说下个月想来看看我。"
李逸辰眼睛一亮："好啊，让妈早点来，正好帮着照看照看孩子。"他顿了顿，又有点不乐意，"不过可不能让她带你回娘家住，上次你回去三天，我天天失眠。"
顾婉兮笑得首不起腰："你多大个人了，还跟个孩子似的。"
日子就在这样的笑闹中一天天过去。顾婉兮的肚子越来越大，像揣了个圆鼓鼓的西瓜。李逸辰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趴在她肚子上听，听着里面三个小家伙踢腾，脸上的笑就藏不住。
这天傍晚，他刚把晚饭端上桌，就听见院门外有人喊："李副师长在家吗？"
出去一看，是后勤部的小张，手里还拿着个包裹："这是婉兮嫂子订的货吧？从海边寄来的，说是急用。"
顾婉兮最近孕吐好点了，又开始琢磨生意上的事。她让海边的供销社帮忙收了批海参，打算做成干货卖。李逸辰接过包裹，掂量着不轻，皱眉道："不是让你别操心生意了吗？"
"就看一眼，保证不累着。"顾婉兮凑过来看，刚解开绳子，忽然"哎哟"一声，脸色瞬间白了。
李逸辰心猛地揪起来："怎么了？是不是不舒服？"
"肚子疼......"顾婉兮抓着他的手，声音都发颤，"好像......好像要生了......"
男人的脸"唰"地一下就白了。他一把抱起顾婉兮，对着屋里喊："念安！看好弟弟妹妹！"又冲门外的小张吼，"快去叫车！去军区医院！"
小张吓得一激灵，转身就往外面跑。李逸辰抱着婉兮往屋里冲，手都在抖："别怕，婉兮，有我呢，咱们马上就到医院了......"
顾婉兮疼得说不出话，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胳膊。窗外的晚霞红得像火，映着男人焦急的侧脸，她忽然就想起那年相亲，他穿着笔挺的军装，眼神亮得惊人，说"我同意"。
原来缘分早就注定，从第一眼起，她就是他的了。
救护车呼啸着驶出家属院，留下满院子的鸡飞狗跳。念安抱着吓得哭起来的念兮，小大人似的安慰："别哭，妈妈是去给我们生小弟弟小妹妹了，爸爸会把妈妈安全带回来的。"
产房外的走廊里，李逸辰背着手来回踱步。军装的扣子都扣错了，头发也乱糟糟的，跟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判若两人。陈院长拿着手术同意书出来，他想都没想就签了字，手抖得差点握不住笔。
"逸辰，你别急，婉兮身体底子好，肯定没事的。"老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李逸辰点点头，喉咙却像被堵住了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他靠在墙上，脑子里全是婉兮疼得发白的脸。早知道生孩子这么遭罪，当初说什么也不让她怀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。医生推着手术车出来，笑着说："恭喜恭喜，三胞胎，两个男孩一个女孩，都很健康！"
李逸辰踉跄着跑过去，看见婉兮躺在床上，脸色苍白得像纸，嘴唇干裂。他握住她的手，声音哽咽："婉兮......"
顾婉兮缓缓睁开眼，看见他通红的眼眶，虚弱地笑了笑："看......我说没事吧......"
"嗯，你最厉害了。"男人低下头，在她手背上亲了亲，眼泪"吧嗒"一声掉在她手背上，烫得她心头发颤。
护士把三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抱过来，一个个都皱巴巴的，像小老鼠似的。李逸辰看着他们，又看看床上的婉兮，忽然就笑了，笑着笑着又哭了。
他这辈子，打过仗，立过功，从没怕过什么。可刚才在产房外，他真怕了，怕失去她。
"以后再也不许生了。"他摸着婉兮的脸，语气带着后怕，还有点委屈，"你看他们，刚出来就想跟我抢媳妇，没门！"
顾婉兮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，心里暖得一塌糊涂。她知道，这个男人又要开始吃醋了，只不过这次的醋劲，怕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落在三个小小的襁褓上，也落在相握的两只手上。岁月静好，不过如此。有他，有孩子们，有这满室的温馨，就算再多风雨，她也不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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