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子墨的目光始终落在Vivian脸上，试图捕捉一丝犹豫或动容。作为《风尚》杂志的主编，他见过太多急于攀附名利场的设计师，而Vivian的冷静，反而让他更加好奇。
“江城的时尚周虽然起步晚，但这几年发展很快，”他继续补充，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诱惑，“傅氏集团是今年的最大赞助商，傅总对这次活动非常重视，甚至亲自敲定了几个重点环节。”
“傅氏集团”西个字像细小的冰针，猝不及防地刺进Vivian的耳膜。她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，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滑落，冰凉刺骨。
傅凌琛。
这个名字在她心底沉睡了五年，像一颗被冰封的子弹，看似沉寂，却从未失去杀伤力。
他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。
有林薇薇在身边扮演贤妻，有那个被抢走的孩子承欢膝下，傅氏集团在他的掌控下愈发稳固，他大概早就忘了苏清婉是谁，忘了那场大火里的挣扎与嘶吼。
Vivian垂下眼帘，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，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暗潮。几秒钟后，她抬起头，脸上己恢复了惯常的平静，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。
“傅氏集团？”她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句，仿佛只是听到了一个普通的企业名称，“听起来确实很有实力。不过，我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己经排到了年底，恐怕没时间参加江城的活动了。”
她拒绝得干脆利落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，反而让陈子墨有些意外。他本以为，以Vivian如今的名气，必然渴望开拓华语市场，而傅氏集团的资源，无疑是最好的跳板。
“Vivian小姐不再考虑一下吗？”陈子墨不肯放弃，“这次活动我们邀请了很多国际一线品牌，傅总还特意交代，要为有潜力的华裔设计师提供独家合作机会。”
“独家合作？”Vivian微微挑眉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，“陈主编似乎忘了，我现在的合作品牌，还没有需要靠‘独家机会’来证明价值的。”
她的语气不卑不亢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。潜台词却很清晰：她Vivian的设计，不需要依附任何资本，包括傅氏。
陈子墨的脸色微微一僵，随即讪讪地笑了笑：“是我唐突了。Vivian小姐的实力，自然不需要这些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Vivian轻轻晃动着酒杯，香槟的气泡在杯壁上碎裂，“不过还是要谢谢陈主编的好意。如果以后有机会去江城，或许我们可以合作。”
这话说得模棱两可，既没有彻底拒绝，也没有给出承诺，给彼此都留了余地。
陈子墨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无益，便笑着转移了话题：“说起来，Vivian小姐的法语说得真好，几乎听不出口音。是在法国待了很久吗？”
“差不多五年了。”Vivian回答得很简洁。
“五年就能有这样的成就，真是令人佩服。”陈子墨感叹道，“我认识很多在法国打拼的华裔设计师，能真正站稳脚跟的，寥寥无几。”
Vivian没有接话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。
站稳脚跟？
这五年里，她经历过的挣扎和痛苦，又岂是“寥寥无几”西个字能概括的。
刚到法国时，她身无分文，后背和手臂的烧伤还在流脓，秦医生留下的钱只够支付最初的治疗费。她住在巴黎郊区一个破旧的阁楼里，冬天没有暖气，只能裹着捡来的旧毯子画图；为了省钱，一天只吃一块面包；因为语言不通，被面料商骗走了仅有的积蓄；因为是亚裔女性，提交的设计稿一次次被扔进垃圾桶。
多少次，她站在塞纳河畔，看着对岸灯火辉煌的埃菲尔铁塔，几乎要放弃。可一想到那个被抢走的孩子，一想到傅凌琛和林薇薇得意的嘴脸，她就咬着牙告诉自己：苏清婉，你不能输。
你输了，就永远别想再见到孩子，永远别想复仇。
是恨意，支撑着她走到了今天。
“Vivian小姐？”陈子墨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现实。
“抱歉，刚才在想些事情。”Vivian回过神，礼貌地说道。
“没关系。”陈子墨笑了笑，“时间不早了，我就不打扰Vivian小姐了。这是我的名片，有任何想法，随时联系我。”
他递过来一张黑色的名片，上面只有名字和一个私人电话号码。
Vivian接过来，随手递给了身后的艾米：“谢谢。”
送走陈子墨，Vivian端着酒杯走到古堡的露台上。晚风带着凉意，吹起她的长发，也吹散了宴会厅里的喧嚣。
远处的埃菲尔铁塔亮着灯，像一座沉默的巨人，俯瞰着这座不夜城。五年前，她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这座塔时，傅凌琛曾笑着说：“等我们结婚一周年，就去巴黎看铁塔。”
那时的承诺有多甜蜜，现在回想起来就有多讽刺。
她举起酒杯，对着铁塔的方向，轻轻抿了一口香槟。酒液微甜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，像极了她这五年的人生。
“傅凌琛，”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“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。”
她刚才拒绝陈子墨，并非真的不想去江城，而是时机未到。
她需要更充分的准备。
需要更强大的力量。
需要一个能让傅凌琛和林薇薇万劫不复的机会。
而现在，这个机会，己经开始萌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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