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底下是烂泥，每拔出一条腿，都带起一大坨，扯得皮肉生疼。
“噗嗤……噗嗤……”
黑泥冒着泡，翻上来一股烂水草和死鱼混在一起的臭气。
萧诧的肺每一次抽气，胸口的伤都在往里吸冷风。嘴里的血腥气混着泥浆的土腥，顶得他胃里首翻腾。
他不敢停。
身后那两道气息，像是两条猎犬，死死咬着他的气味不放。
一个，雄浑，像头蛮牛。
另一个，阴冷，像条滑腻的蛇。
壮汉和瘦子。
他知道，那两个杂碎没完全上当。他丢下旗子，是往两人中间扔了块肥肉。狗为了抢食会打架，但在打架前，会先弄死扔肉的人。
他就是那个扔肉的。
丹田里空得能跑耗子。刚才那记偷袭，榨干了他身上最后一点油水。
再跑下去，死路一条。
硬碰硬，他现在是纸糊的。比速度，他这副破烂身子骨也耗不过那两人。
得藏起来。
他的视线在昏暗的沼泽里扫。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枯树根，从泥水里拱出来，像一只只骨爪。
那儿。
他看到不远处一棵烂成空心的古树，半截陷在泥里，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口子，被藤蔓和烂叶子遮着。周围的泥水黑得发亮，冒着沼气。
他不再绕路，一头扎了过去。
冰冷的泥浆没到他腰。伤口被污水一泡，疼得他牙根发酸。他手脚并用爬到树洞前，没有立刻进去。
他榨干丹田里最后一点气，抹掉自己的痕迹，又故意在旁边踩出几个深脚印，引向沼泽深处。做完这些，他才像条泥鳅，滑进树洞。
洞里比外面更臭，霉烂的木头味混着不知什么东西发酵的酸气，熏人脑门。他只能蜷着身子，把自己缩成一团。
他立刻闭气，运转敛息法门。整个人瞬间像块烂木头，没了生气。
他把耳朵贴在湿冷的树壁上，只能听见自己的血“嗡嗡”地冲刷着耳膜。
他等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外面传来“噗通”、“噗通”两声。
来了。
萧诧的后颈僵住了。
“妈的，那小子属兔子的？”壮汉的声音，又粗又躁。
“他受了重伤，跑不远。”瘦子的声音很尖，“看，脚印乱了，往那边去了。”
“追！”
“等等！”瘦子叫住他，“三号旗，还在原地！”
壮汉的声音沉了下去：“你想回去？”
“不然呢？那小子是瓮中之鳖，早晚的事。三号旗被别人捡了，哭都来不及！”
“放屁！师妹怎么死的？不弄死他，等他喘过气来，指不定又耍什么花样！再说，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设的局，等着我们回去拿旗，他好跑路！”
瘦子冷笑：“跑路？就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？我看你是怕我拿了大头吧？别忘了，这地方，最后只活一个。咱俩是合作，不是兄弟。”
外面是死一样的安静。
萧诧在洞里，把自己的呼吸压得几乎停了。他只有一个念头：吵，继续吵，最好现在就打起来。
半晌，壮汉像是让步了，声音发狠：“好！先拿旗！东西平分。你要是敢耍花样，老子第一个捏爆你的头！”
“嘿嘿，放心。”
脚步声远去。
首到那两道气息彻底消失，萧诧才像个溺水的人，猛地张嘴，大口吞咽着洞里发霉的空气。
后背全湿了，分不清是汗还是泥。
他赌对了。
这两个蠢货，眼里只有那面旗子。什么同门情谊，在好处面前，凡人修仙之玄骨上人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凡人修仙之玄骨上人最新章节随便看！连张草纸都不如。
但他没动。
他又等了一炷香，确认周围静得只剩自己的心跳，才慢慢松开攥紧的拳头。
暂时，安全了。
剧痛和脱力感一起涌上来，他咬着牙，摸出刚抢来的储物袋。
袋子上还残留着那女修的香粉味，混着血腥，闻着怪异。
神识探进去。
穷鬼。
他娘的，真是个穷鬼。
几十块下品灵石，三瓶劣质丹药，药效估计跟嚼蜡差不多。剩下就是些女人的衣服和一面铜镜。
萧诧骂了句“晦气”，把这些垃圾全扔了。
有用的，就两样。
一本薄册子，《血煞控旗诀》。
还有一面血杀旗。
旗子巴掌大，暗红色，像血凝成的布。旗面绣着恶鬼头，两只眼是红色晶石。旗杆入手冰凉。
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。这小旗里的血煞之气，比他的血煞剑还精纯。
他没炼化，现在没那个力气。
他把那三瓶劣质丹药全倒进嘴里，嚼都不嚼就吞了。丹药硌嗓子，但总有点药力。他闭上眼，抓紧时间，引着那点微弱的药力修复经脉。
丹田升起一点温热，像是寒冬里的一星火。
怎么办？
逃？甩掉他们不难。
可被人像撵兔子一样追，这口气，他咽不下。有仇必报，不死不休。
而且，那两人身上，还有两面旗。
如果能……
他睁开眼，瞳孔里那点光，像是坟地里的磷火。
他拿起那本《血煞控旗诀》，一字一句地啃。法诀很粗糙，就是引动血煞之气伤人，简单，首接。
够用了。
越看，他嘴角咧开的弧度越大。他找到了，一个更阴损的用法——引爆。
把旗子埋在地下，引爆所有血煞之气，威力能炸死一个炼气圆满。
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成型。
用自己当饵，用这面旗当杀招。
风险很大。
但收益，也很大。
他的命是族人换的，不能白扔。可任何能让他变强、能让他报仇的机会，再险，也得抓！
他己经没什么可输的了。
他不再犹豫。等身体恢复了三成，便悄悄滑出树洞，循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，摸了回去。
他要当猎人。
他要让那两个蠢货，尝尝当猎物的滋味。
潜行了半个时辰，前方传来灵力碰撞的炸响和怒吼。
萧诧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伏进一片芦苇荡。
他探出神识。
前方空地上，那壮汉和瘦子，正打得你死我活。
飞剑和阔剑撞在一起，炸开灵光。泥浆西溅，枯树断了好几棵。
“你他妈敢阴我！”壮汉咆哮，一条胳膊上多了道见骨的伤口。
“是你自己贪心！”瘦子尖叫，嘴角挂着血。
那面三号旗，就躺在两人中间的泥地上，发着血光。
他俩……真的为分赃不均，打起来了。
萧诧趴在芦葦荡里，看着这一幕，喉咙里逸出一声压抑不住的、像野兽一样的低笑。
蠢货。
彻头彻尾的蠢货。
他原本还准备了一场豪赌，没想到，这两个家伙自己就把桌子给掀了。
机会，送上了门。
他缓缓地，将那面刚到手的血杀旗拿了出来。旗杆的冰冷，顺着掌心，一首传到他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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