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昌易主,曹操大军败退寿春,河北赵字大旗插上了中原的心脏。然而,军事上的胜利并不意味着统治的稳固。
真正的挑战,往往来自硝烟散尽之后,来自那些盘根错节、传承数百年的中原世家豪族。
这些颍川荀氏、陈氏、钟氏,汝南袁氏(虽袁绍败亡,但枝繁叶茂)、许氏,谯郡曹氏、夏侯氏等豪门大族。
长期以来与曹操集团利益捆绑极深,或出钱出粮,或子弟出仕,早己形成一荣俱荣、一损俱损的关系网。
赵云骤然而至,推行的那一套“摊丁入亩”、“兴办官学”、“唯才是举”的新政,如同锋利的犁铧,深深触及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特权根基……
土地垄断、文化垄断和官位垄断。
许昌皇宫,虽己由赵云控制,但暗流汹涌。表面上的归顺之下,是无声的抵抗和暗中的串联。
这一日,赵云正在处理政务,田丰、沮授面色凝重地联袂而来。
“主公,新政在兖豫各郡推行,阻力极大。”田丰开门见山,递上一叠绢书,“各地郡守、县令,多为世家子弟或与其关联甚深者,阳奉阴违,拖延推诿。
清丈土地,则谎报瞒报;招募寒门学子,则设置重重障碍;甚至暗中鼓动佃户抗租,制造事端。”
沮授补充道:“更有甚者,民间流言西起。或言主公乃‘北地武夫’,不晓诗书,难承大统;或言新政乃‘与民争利’,
苛政猛于虎;甚至还有谣言,说主公欲尽诛中原士人…此皆世家在背后推波助澜!”
赵云放下笔,脸上并无太多意外。这一切,早在他预料之中。打天下易,治天下难,尤其是要打破千百年的既得利益格局。
“都有哪些人家跳得最欢?”赵云语气平静。
“颍川陈氏、钟氏,汝南许氏,以及…谯郡曹氏、夏侯氏的诸多旁支。”田丰答道,“他们不敢明面反抗,却用各种手段软抵抗。且…朝中一些原汉室老臣,似乎也与之暗通款曲。”
正说着,徐庶也匆匆进来,带来一个更紧迫的消息:“主公,各地府库接收时发现,粮册、户籍多有‘遗失’或‘焚毁’,账目混乱不清。且近日多地官仓‘莫名’失火,损失不少存粮。这绝非偶然!”
经济命脉也被掐住了。世家们正在用他们最擅长的方式,给新主人制造麻烦,展示他们的力量和存在感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一阵喧哗。只见数十名身着儒衫、看似德高望重的老者,在几名原朝廷官员的引导下,径首来到殿前,跪伏于地,为首一人高声喊道:
“骠骑将军容禀!我等乃中原士族代表,闻将军推行新政,心有所惑,特来请愿!《周礼》有云…士农工商,各安其位。今将军欲使黔首与士子同列,恐非圣人之道,易生祸乱啊!”
“是啊将军!清丈田亩,扰动乡里,恐失民心!”
“官学广开,恐鱼龙混杂,有辱斯文!”
言辞看似恳切恭敬,实则绵里藏针,是在用大义和舆论压迫赵云让步。
场面一时寂静,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赵云身上。如何处理这些代表着中原士林舆论的老人,稍有不慎,便会背上“迫害士人”、“粗暴武夫”的恶名。
赵云缓缓站起身,走下台阶,来到那群老者面前。他没有发怒,反而微微一笑。
“诸位老先生请起。云虽出身行伍,亦知敬重读书人。”他语气平和,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诸位所言,不无道理。然,请问诸位,黄巾之乱因何而起?天下崩坏因何而至?”
他不等回答,继续道:“正是因为土地兼并,民不聊生;正是因为学在豪门,寒士无路;正是因为上下壅塞,政令不出!诸位饱读诗书,难道未见前汉之亡,皆源于此吗?”
一番话,掷地有声,将问题拔高到了王朝兴衰的高度,让那些老者一时语塞。
赵云环视众人,声音渐沉:“云非欲与士人為敌,实欲與天下士人共治天下!然,此‘士’,非囿于门第之‘士’,乃是有才学、有德行、愿为黎民造福之‘士’!新政,绝非苛政,而是讓耕者有其田,學者有其路,賢者有其位!此乃長治久安之基,何來禍亂之說?”
他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冷冽:“至于那些阳奉阴违、暗中破坏、甚至焚烧官仓、散布谣言之行径…此非士人之举,实乃国贼之所为!无论其出身何等显赫,云,绝不姑息!”
最后西个字,如同冰珠落地,带着凛冽的杀意,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寒而栗。
“元皓先生。”
“在。”
“即刻从河北调派干吏,组建‘巡政使’队伍,分赴兖豫各郡,核查土地,督导新政!凡有阻挠、欺瞒者,无论背景,一律拿下,严惩不贷!”
“诺!”
“公与先生。”
“在。”
“命韩猛、李昭,率精锐,彻查官仓失火、文书被毁一案!一查到底,无论涉及何人,绝不放过!”
“诺!”
“元首。”
“庶在。”
“以天子名义,颁布‘求贤令’!昭告天下:凡有治國用兵之才者,不論出身,皆可至許昌毛遂自薦,經考核後,量才錄用!
同時,籌備首次‘官學大考’,面向天下寒門學子,擇優者入仕!”
“妙!”徐庶眼睛一亮,此乃釜底抽薪之策!
一系列组合拳打出,雷厉风行,恩威并施。既展示了强硬的态度,又给出了新的上升通道。
那群请愿的老者面面相觑,再也说不出话来,只得悻悻退去。
然而,赵云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世家的反抗绝不会就此停止,只会变得更加隐蔽和狡猾。但他毫不畏惧,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他必须赢。
这不仅关乎他个人的霸业,更关乎他能否真正打破这个时代固化的阶层,为天下开辟一条新的道路。
就在他全力应对内部挑战之时,南方的消息再次传来:刘备己正式誓师,以关羽为先锋,大举出兵,进攻江东!孙权连连遣使向许昌求救!
新一轮的外部风暴,又己迫近。掌控中原的赵云,己然无法再置身事外。他站在巨大的地图前,目光再次投向那纷乱的江南之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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