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肥城下的硝烟暂时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围困与对峙。孙权听从周瑜之策,放弃了代价巨大的强攻,转而深沟高垒。
意图将李典、乐进困死在合肥城中。然而,曹军经营淮南多年,合肥城内粮草储备尚算充足,一时半会儿难以粮尽,战事陷入了漫长的僵持。
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战,其影响却远远超出了江淮之地,如同巨石入水,在整个南中国激荡起层层涟漪。
成都,左将军府(刘备此时宜称左将军,而非汉中王)。
气氛沉重而压抑。虽然关羽最终得以从麦城突围,在关平、周仓等将的死战护卫下,一路血战,侥幸逃回益州,但丢失荆州大片土地、损兵折将的惨败,依旧是刘备集团难以承受的重创。
关羽跪在殿前,往日傲岸的身形此刻显得有些佝偻,染血的战袍未来得及更换,脸上混杂着疲惫、羞愧与不甘。
“大哥!军师!关某…愧对兄长重托,失了荆州,折损将士,罪该万死!”他的声音沙哑,带着前所未有的沉痛。
刘备快步下阶,一把扶起关羽,眼中含泪:“二弟何出此言!胜败乃兵家常事!你能平安归来,为兄己是欣喜万分!荆州失了,日后还可再取,若失了云长,吾断肠矣!”兄弟情深,溢于言表。
诸葛亮羽扇轻摇,虽面色凝重,却并未出言责备,而是冷静分析道:“云长不必过于自责。此败之因,非战之罪。
曹操势大,孙权背盟偷袭,糜芳、傅士仁临阵投敌,实乃多方因素叠加所致。当下之急,非是追悔,而是重整旗鼓,稳固益州,再图后计。”
他话锋一转,看向刘备:“主公,子龙将军信中提及,曹操主力被牵制于合肥,南阳空虚,确是可乘之机。
亮己令文长(魏延字)出兵袭扰,虽未能克复失地,却也搅得曹军不得安宁,暂缓了其对我益州的压力。眼下,我军需尽快恢复元气。”
刘备点头,握着关羽的手道:“二弟,你好生休养。荆州之仇,早晚必报!但如今,还需隐忍。”
关羽重重抱拳,丹凤眼中重新燃起火焰:“大哥放心,此仇不报,关某誓不为人!”他虽然退回益州,但那股傲气和复仇的决心,却愈发炽烈。
江东,建业。孙权的心情亦是复杂。虽然夺取了江陵等荆州南部郡县,将势力范围推进至长江中游,但合肥久攻不下,损兵折将,预期的战果大打折扣。更重要的是,与刘备彻底撕破脸皮,西线压力骤增。
“不想李典、乐进如此难缠!”孙权有些烦躁地对周瑜道,“公瑾,如此僵持,非长久之计。”
周瑜沉吟道:“主公,刘备新败,其恨曹操,亦恨我江东。短期内无力东顾。然其据有益州天险,若诸葛亮全力经营,假以时日,必成心腹大患。
曹操虽暂困于合肥,其实力犹存,北有赵云虎视,亦不敢久耗于此。亮以为,不若…见好便收。”
“公瑾的意思是…”
“可与曹操议和。”周瑜冷静道,“我方让出合肥外围部分据点,曹操则默认我对江陵等地的占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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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权虽心有不甘,但也知周瑜所言是稳妥之策,最终长叹一声:“也罢,就依公瑾。遣使…去合肥吧。”
与此同时,许昌的曹操,日子同样不好过。多面受敌,心力交瘁。南边合肥被围,虽暂时无陷落之危,但援军受阻,解围无望;西边刘备虽新败,却像附骨之蛆,不断骚扰南阳;北边赵云虽无动静,但那沉默的压力却最为沉重。
接到孙权主动递来的议和橄榄枝,曹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同意了。他急需从南线抽身,应对刘备的骚扰和更重要的是,防范北方的赵云。
最终,孙曹双方达成默契:孙权解合肥之围,退兵至长江沿线,曹操则默许孙权对己占荆州郡县的统治权。
这场虎头蛇尾的淮南大战,就此草草收场。曹操保住了合肥,却失去了荆南;孙权扩大了地盘,却与刘备结成死仇,且未能取得战略要地合肥。
而真正的渔翁,却远在河北。
邺城,将军府。
赵云听着各方传来的战报,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“合肥围解,孙十万退兵,曹操松了口气,刘备忙着舔伤口…呵呵,好,甚好。”他轻叩桌面,“他们打得越热闹,我们就越安稳。”
田丰道:“主公,如今南方三强互相牵制,仇恨己深,短期内再无合力北顾之可能。此乃我河北千载难逢之发展良机!”
“正是!”赵云霍然起身,“传令各州郡:秋收在即,各级官吏务必全力保障农事,确保粮谷归仓!新政各项措施,必须严格落实!匠作府、官学,需加大投入!”
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:“我们要在这难得的和平期内,将河北打造成真正的铁桶江山,粮草丰足,兵甲犀利,人才辈出!待时机一到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,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。
“报——!”一名信使匆匆入内,“西凉马超将军遣使送来书信及…牛羊千头,战马五百匹!”
“哦?”赵云接过书信,展开一看,原来是马超感谢此前“商队”的“雪中送炭”,助其攻克金城斩杀韩遂。如今他初步稳定局面,特送来凉州特产以示谢意,并表达了愿与河北“互通有无”的意愿。
“看来马孟起在西凉,站住脚了。”赵云笑了笑,“回复使者,礼物收下,回赠锦缎千匹,精铁百斤。告诉马将军,河北愿与凉州永结盟好,商路畅通。”
他并不指望马超真能成为盟友,但维持良好的关系,稳住西线,对目前的河北至关重要。
局势似乎渐渐明朗起来。南方三强陷入内耗的泥潭,西凉马超忙于整合内部,而河北赵云,则抓住这宝贵的战略机遇期,如同一头蛰伏的巨龙,默默地积蓄着力量,等待着风云变幻的那一刻。
天下这盘棋,似乎进入了一个短暂的平静期,但平静之下,却是更加汹涌的暗流。所有人都知道,当下的平衡极其脆弱,下一次的爆发,必将更加猛烈。而那时,准备最充分的一方,才能笑到最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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