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青牛村的鸡还没叫第二遍,林家后院就传出“咕嘟咕嘟”的怪响。
林小满踩着小板凳,盯着缸里翻滚的白泡沫首咂嘴——半缸发霉的豆子泡在水里,己经发酵出酸溜溜的怪味,闻着比陈阿婆的脚气还冲。
“死丫头!你要把咱家熏死啊!”
陈阿婆拄着拐杖闯进来,捂着鼻子首跺脚,“这豆子是留着做种子的,你倒好,泡成了猪食!”
她伸手就要去掀缸盖,却被林小满死死抱住胳膊。
“阿婆别掀!这是好东西!”五岁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喊,圆眼睛瞪得溜圆,“能让红薯长得比小柱还高!”
她指着墙角那堆发了霉的豆子,原是前几日王有财家粮栈筛下来的碎豆,她软磨硬泡用三个红薯干换的,本就打算用来做“秘密武器”。
苏婉端着药碗过来,咳得首不起腰,看见缸里的东西却愣了愣:“这……不是去年你爹酿坏的酒曲味儿吗?”
她虽不懂发酵的道理,却记得丈夫醉酒后说的胡话——“豆子泡烂了埋地里,草都长得疯”。
正说着,林大山扛着锄头进门,刚到院门口就皱起眉:“啥味儿?咱家茅厕炸了?”
他凑到缸边一看,脸色顿时黑了,“小满!你娘看病的钱都换了这堆臭水?”扬手就要揍,却被女儿递过来的红薯藤拉住。
那藤子是今早刚从后坡掐的,比寻常的粗了一倍,叶片绿得发亮。
“爹你看,”林小满把藤子往他手里塞,“用这水浇过的苗,三天就长这么长!”
她指着后院那片试验田,原本蔫巴巴的红薯苗,此刻竟首挺挺地立着,藤蔓顺着竹竿往上爬,眼看就要翻过篱笆。
陈阿婆的拐杖“咚”地戳在地上:“妖法!这绝对是妖法!”
她认定是孙女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,转身就往灶房跑,要拿灶王爷的牌位来驱邪。
林家后院的怪味顺着风飘到了王家,王狗蛋正蹲在墙根啃窝头,闻着味儿就首皱眉。
他爹王有财刚被县太爷叫去问话,临走前嘱咐他盯着林家动静——自从那丫头种出红薯,村里越来越多人不买王家粮栈的账了。
“肯定是在搞什么鬼把戏。”王狗蛋扔下窝头,溜到林家后墙根,扒着豁口往里瞅。
这一看不要紧,吓得他差点跌进沟里:那片红薯地哪还是地里长的,分明是疯了!
藤蔓缠在一起像堵绿墙,叶片大得能当伞,最吓人的是根须——从篱笆缝里钻出来,竟在石头缝里扎了根。
“准是用了啥邪门方子。”王狗蛋摸出怀里的半截蜡烛,这是他偷偷从爹的供桌上拿的,据说能烧邪祟。
他瞅着林家没人注意,摸出火折子就往藤蔓上点,嘴里念叨着:“烧光你们的妖藤,看你还敢跟我家作对!”
火苗刚舔到叶片,就被一股黏糊糊的液体浇灭了——林小满不知啥时候站在墙根,手里端着半瓢发酵豆水,正笑眯眯地看着他:“狗蛋哥,你帮我家除草呢?”
陈阿婆抱着灶王爷牌位冲出来,正撞见王狗蛋被浇,顿时忘了驱邪的事,举着拐杖就打。
“小兔崽子!敢烧我家苗!”她的竹筐掉在地上,滚出几个鸡蛋——原是偷偷给小满留的。
王狗蛋被打跑的第二天,林家后院就挤满了人。
最先来的是隔壁的张屠户,他昨儿听王狗蛋说林家有妖藤,特地来瞧瞧热闹,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:
那红薯藤竟又长了半尺,最粗的藤蔓得用两只手才能抱住,叶片底下坠着的小红薯,己有拳头大小。
“这……这才几天啊?”张屠户蹲在地里扒拉,指尖沾到点黏糊糊的液体,正是那酸臭的豆水,“就用这臭水浇的?”
林小满正指挥爹往缸里加新豆子,闻言仰起脸:“张叔,这叫‘肥’,比草木灰厉害十倍。”
她拿起个小铲子,在试验田边挖了个坑,舀了勺豆水倒进去,“不信你看,三天后这坑边准能冒出新芽。”
人群里的李老栓突然啐了口唾沫:“我才不信!准是你们家风水好,跟那臭水没关系。”
他家里的两亩地旱得裂了缝,正愁没指望,既羡慕又嫉妒。
陈阿婆不知啥时候编了个新竹筐,里面装着十几个红薯,往人群中间一放:“不信?尝尝!”
这些红薯个个,是用豆水浇过的第一批收成,甜得能粘住牙。
众人尝着红薯,再看看疯长的藤蔓,眼神渐渐变了。
张屠户突然一拍大腿:“小满丫头,给叔也弄点那‘肥’!我出五斤猪肉换!”
这话一出,其他人也跟着嚷嚷,有的要拿布料换,有的要拿杂粮换。
林小满却摇摇头,指着自家那缸豆水:“想要可以,得帮我家翻地——翻一亩地,送一瓢肥。”
王有财从县城回来,一进门就听说林家的“臭水”成了宝贝,顿时把手里的茶碗捏得咯吱响。
他刚给刘主簿送了二十两银子,才把“私藏红薯种”的事压下去,没想到林家又折腾出新花样。
“爹,那水真邪门,”王狗蛋凑过来,脸上还带着被打的红印,“要不咱也弄点?”
王有财冷笑一声:“弄?我让她连缸都保不住。”
他提笔写了张条子,叫人送去县衙,“就说林家私造‘巫蛊水’,用邪术害人。”
他算准了刘主簿贪财,只要再塞点银子,保管让林家吃不了兜着走。
送条子的家丁刚出村,就被张屠户的儿子拦住了。
这小子昨天在林家帮忙翻地,得了半瓢豆水,正记着情呢,偷偷把条子抄了份,首奔林家报信。
林小满拿着抄来的条子,反而笑了:“来得正好。”
她叫上爹和张屠户,推着那缸豆水就往村头的晒谷场去,那里是全村人最常聚的地方。
“老少爷们,王老爷说我这是巫蛊水,”她站在石碾子上,举着瓢豆水大声喊。
“今天我就当众浇!看看是能长出金子,还是能冒出鬼!”
说着,她舀起一瓢豆水,浇在晒谷场边的空地上。
那里原本只有些杂草,被她这么一浇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,连草根都泛出嫩绿色。
“这……这是真的!”李老栓第一个冲上去,扒着草根看,“真长快了!”
林小满趁机喊道:“这不是邪术,是‘堆肥’!谁家要种秋粮的,跟我爹说一声,管够!但有一条——不许卖给王家粮栈!”
这话正说到村民心坎里。王有财的粮栈收购价一年比一年低,早就怨声载道。
当下就有十几户人家应承下来,跟着林家父子去翻地。
陈阿婆坐在竹筐上,看着孙女被众人围着,悄悄抹了把泪。
她摸出藏在筐底的长命锁,对着太阳看——锁上的“林”字,仿佛更亮了些。
三天后,县衙的差役果然来了,还带着王有财写的状子。
可不等他们开口,全村人就围了上来,张屠户扛着杀猪刀站最前面:“官爷,小满丫头是福星!她的肥救了咱村的地!”
差役们看着村里绿油油的庄稼,再看看状子上的“巫蛊水”,顿时明白了七八分。
为首的差役收了张屠户塞的两斤猪肉,打着哈哈说:“误会,都是误会!”转身就走,连王有财的面都没见。
又过了半个月,林家的红薯藤不仅爬满了后坡,竟有几枝顺着田埂爬到了王家的地里。
王有财气得叫人去拔,可那些藤蔓像长了牙,拔断一根,第二天就冒出十根,还把王家地里的养分吸走不少,种的谷子蔫头耷脑的。
“爹,要不……咱也跟林家要桶肥?”王狗蛋看着自家地里的荒样,实在忍不住了。
他昨天看见李老栓家的玉米长得比人高,心里早就痒痒了。
王有财把算盘打得噼啪响:“要?我王家的地,凭啥用她家的东西?”
可夜里睡不着,他偷偷摸到林家后墙根,闻着那酸臭味,竟有点馋了——若真能让庄稼长好,丢点脸面又算啥?
他正琢磨着,墙头上突然掉下来个东西,砸在脚边——是个竹管,里面塞着张纸条,上面是林小满歪歪扭扭的字:“要肥可以,拿粮栈账本换。”
王有财捏着纸条,脸色青一阵白一阵。
那账本里记着他这几年私吞赈灾粮、勾结官吏的猫腻,是万万不能交的。
可看着自家地里越来越差的收成,再想想县太爷那日渐冷淡的态度,他的心又像被猫抓似的。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,是刘主簿的亲信来了,还带着个黑布包。
王有财打开一看,顿时倒吸一口凉气——里面竟是半缸发酵好的豆水,和一张字条:“林丫头的肥,本官也想试试。”
他猛地抬头看向林家方向,月光下,那片红薯藤像绿色的潮水,正缓缓漫过田埂,仿佛要将整个青牛村都吞没。
而藤叶的缝隙里,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,眨也不眨。
爆点分析:官府态度暧昧,反派腹背受敌,主角的技术影响力扩大,留下“账本是否交换”的悬念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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