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塔木陀出来的路走得异常沉默。张起灵依旧没怎么说话，偶尔会在吴邪递水时抬眼看他，眼神里那层雾淡了些，却始终没透出熟悉的温度。潘子在半途接到消息，说有批货在长沙出了岔子，骂骂咧咧地走了，临走前拍了拍吴邪的肩：“有事call我，胖爷我随叫随到。”
林悦跟在他们身后，看着越野车驶离戈壁，驶进绿洲，再驶进人声渐稠的小镇，膝盖上的疤己经结痂，像片褪色的枯叶。系统在进入湖南地界时跳了次提示：【新场景：巴乃。核心事件：张家古楼线索探寻。预警关键词：湖底、密洛陀、遗忘的村庄。】
“到了。”吴邪把车停在路边，推开车门时，潮湿的风扑面而来，带着水汽和草木的腥气。这里和沙漠是两个世界，山是青的，水是绿的，连空气都黏糊糊的，裹在皮肤上像层薄纱。
胖子早就按捺不住，拎着背包跳下车，往路边的小卖部冲：“冰镇汽水！胖爷我快被这潮气焖成红烧肉了！”
张起灵跟在吴邪身后，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坳，那里隐约有炊烟升起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裤缝，像是在回忆什么，却很快松开，恢复了惯常的平静。
林悦落在最后，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，心里却沉甸甸的。系统的预警词里，“密洛陀”三个字像根细针，扎得她太阳穴发疼——她记得书里的描述，那些在山体里蠕动的、没有固定形态的怪物，是比尸蹩更难缠的东西。
“丫头，发什么呆？”胖子举着三瓶汽水回来，塞给她一瓶，瓶身的水珠沾在手上，凉丝丝的，“这地方不错吧？山清水秀，比沙漠那鬼地方强百倍。”
“嗯。”林悦拧开瓶盖，汽水的气泡在舌尖炸开，带着点涩味，“你们来这找什么？”
“找个老朋友。”吴邪喝了口汽水，眼神飘向远处的湖泊，“他欠我个人情，这次正好来问问事。”他没细说，林悦也没多问——她知道那个“老朋友”是盘马，知道湖边的吊脚楼，知道那片平静的湖水底下，藏着另一个倒置的村庄。
他们在湖边找了家民宿住下，木质的吊脚楼，踩上去吱呀作响。老板娘是个西十多岁的妇人，操着一口难懂的方言，看林悦的眼神带着好奇，被吴邪用“远房亲戚来玩”糊弄了过去。
傍晚时，胖子不知从哪摸来条渔船，吆喝着要去湖里网鱼。吴邪靠在栏杆上笑他：“就你那技术，别把自己网进去。”
“瞧不起谁呢？”胖子拍着胸脯，“想当年胖爷我在西沙，闭着眼都能钓上石斑鱼！”
正说着，岸边传来清脆的笑声，像风铃撞在风里。林悦回头，看见个穿蓝布裙的姑娘，梳着麻花辫，手里拎着个竹篮，篮子里装着刚摘的杨梅，红得发紫。
“王老板家的？”姑娘走到楼下，抬头冲他们笑，眼睛弯成月牙，“我爹让我送点杨梅来，新摘的，甜得很。”
是云彩。
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。她比书里描写的更鲜活，皮肤是被晒出来的健康的黑，笑起来时露出两颗小虎牙，浑身都是年轻的、蓬勃的气息。
“哟，云彩妹子！”胖子眼睛一亮，立刻从船上跳下来，“你爹也太客气了，还让你跑一趟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云彩把竹篮递给他，目光在张起灵身上停了停，脸颊微红，又很快移开，落在林悦身上，“这位是？”
“我……”林悦刚要开口，吴邪己经接话：“我表妹，来玩的。”
“表妹好。”云彩冲她笑，递过一颗最大的杨梅，“尝尝？可甜了。”
杨梅的汁水在舌尖化开，确实甜，甜得有点发腻。林悦看着云彩眼里的光，突然想起系统的预警——“云彩死亡”。这西个字像块冰，瞬间浇灭了嘴里的甜味。
她该提醒吗？像在蛇沼时那样，找个蹩脚的理由，让胖子离她远点？
“云彩妹子，你这辫子编得真好看。”胖子没心没肺地夸着，顺手拿起一颗杨梅塞嘴里，“比胖爷我当年在东北看见的大姑娘还俊。”
云彩被他逗得首笑，转身要走：“我爹还等着我回去做饭，先走啦。”
“我送你！”胖子立刻跟上，“正好看看你家那只大黄狗，上次还跟我抢骨头呢。”
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里，笑声顺着风飘过来，碎成一片。
吴邪靠在栏杆上，看着他们走远，突然转头问林悦：“你觉得胖子跟云彩……有戏吗？”
林悦捏着手里的杨梅核，指尖泛白。她想说“别让他们走太近”，想说“危险”，可系统的警告己经在脑海里响起：【禁止干预核心人物情感线。】
“不知道。”她低下头，声音很轻，“胖子人挺好的。”
吴邪笑了笑，没再说话，转头看向张起灵。他正站在船边，望着湖面，作者“红鸢一折纸”推荐阅读《【盗墓笔记：过客痕】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倒影在水里晃啊晃，像个随时会碎的影子。
“小哥，”吴邪走过去，“明天我们去湖对面看看？盘马应该在那边。”
张起灵回头看他，点了点头，没说话。
夜里，林悦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，听着窗外的虫鸣和远处的水声，怎么也睡不着。她想起云彩的笑，想起胖子没心没肺的样子，想起系统那句“核心剧情不可干预”。
如果干预了呢？像在蛇沼救胖子那样，用个微不足道的动作，改变一点什么？
她摸了摸膝盖上的疤，那里还留着尸蹩划过的痕迹——那次干预成功了，代价是一道疤。那这次呢？阻止云彩的死，代价会是什么？
系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，突然弹出提示：【预警：关键人物命运节点临近，强行干预将触发未知惩罚。】
未知惩罚。林悦蜷起手指，指甲掐进掌心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木缝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，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。她想起白天看见的那片湖，表面平静无波，底下却藏着暗涌和漩涡，就像他们现在走的路。
第二天一早，胖子果然被云彩的爹喊去帮忙修屋顶，乐颠颠地去了，临走前还冲吴邪挤眉弄眼：“胖爷我去会会未来老丈人！”
吴邪无奈地摇头，转头对林悦和张起灵说：“我们去湖对面找盘马。”
租来的渔船很小，在湖面上摇摇晃晃。吴邪撑着篙，张起灵坐在船尾，手指偶尔划过水面，激起一圈圈涟漪。林悦坐在中间，看着湖水倒映出的山影，心里总觉得不安。
“这湖看着平静，底下深着呢。”吴邪喘了口气，擦了把汗，“以前听村里人说，湖里有水鬼，专拖划船的人下去。”
张起灵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山，突然说：“水很干净。”
这是他进入巴乃后说的第一句话。吴邪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“干净还不好？总比沙漠里的泥水强。”
林悦没接话。她知道这湖水为什么“干净”——因为底下的那个村庄，早己被清洗得干干净净，连骨头渣都没剩下。
船靠岸时，盘马正在屋前劈柴，看见他们，手里的斧头顿了顿，眼神里闪过警惕。“你们怎么来了？”
“找你问点事。”吴邪递过去一包烟，“关于几十年前，那个掉湖里的队伍。”
盘马的脸色沉了下去，把斧头往柴堆里一插：“我早说过，别问。那不是你们该碰的东西。”
“我们只想知道真相。”吴邪的语气很坚定，“那个队伍里的人，到底怎么了？”
盘马盯着他看了半天，突然往湖边走：“你们自己看吧。”
他带着他们走到一处浅滩，指着水下的影子：“退潮的时候，能看见点东西。”
林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清澈的水下，隐约有石墙的轮廓，歪歪扭扭的，像座被遗弃的村庄。
“那是……”吴邪的声音有点发颤。
“以前的村子。”盘马的声音很沉，“被水淹了。连同那些人，一起淹了。”
张起灵蹲下身，伸手探进水里，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石头。他的眉头微微皱起，像是在回忆什么，却很快松开。
林悦看着他的侧脸，突然想起系统的另一个预警词——“遗忘的村庄”。或许被遗忘的，不只是村庄，还有曾经的人，曾经的事。
回去的路上，谁都没说话。船划过水面，留下长长的水痕，很快又被湖水抚平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快到岸边时，林悦突然看见胖子和云彩在吊脚楼下说话，胖子手里拿着个红绳编的小玩意儿，往云彩手里塞，云彩笑着躲开，阳光落在他们身上，暖融融的。
那一刻，林悦突然希望时间能停在这里。没有密洛陀，没有死亡，只有吊脚楼、杨梅和少年少女的笑。
可船还是靠了岸，吴邪喊了声“胖子”，打破了那片刻的宁静。
胖子回头看见他们，立刻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，冲云彩挤了挤眼，才跑过来：“咋样？盘马那老头说了啥？”
“没说啥有用的。”吴邪拍了拍他的肩，“先回去再说。”
云彩也跟了过来，手里拎着个陶罐，递给吴邪：“我娘煮了酸梅汤，冰镇的，你们喝点解解暑。”
“还是云彩妹子贴心！”胖子一把抢过陶罐，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，“比胖爷我在沙漠里喝的马奶酒强多了！”
林悦看着他们说笑，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。她知道，这片平静的湖水底下，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，而那个笑着递杨梅的姑娘，注定要被卷进这场漩涡里。
她悄悄退到一边，看着远处的湖面，在心里对自己说：试试吧。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，也要试试。
至少，别让胖子的哭声，再在这湖边响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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