盘马的沉默像块浸了水的石头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吴邪连着两天去找他，都被他用“老骨头疼”挡在门外，倒是胖子，每天跟着云彩上山摘野果、下河摸鱼，把找线索的事抛到了脑后，回来时总不忘给林悦塞一把野荔枝，说“丫头多吃点，补补”。
林悦把野荔枝塞进嘴里，甜汁顺着喉咙往下滑，心里却发苦。系统的预警频率越来越高，有时是深夜突然弹出的【密洛陀活动迹象增强】，有时是看到云彩时闪过的【死亡节点倒计时：14天】。她盯着胖子每天乐呵呵的背影，总觉得那笑声里藏着倒计时的滴答声。
“不能再等了。”这天夜里，林悦坐在吊脚楼的栏杆上，看着湖面倒映的月亮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翻出背包里那把从蛇沼带出来的匕首——就是被尸蹩划伤时用的那把，刀刃上还留着点暗褐色的痕迹。
系统提示【禁止首接干预人物生死】，但没说不能做“准备”。
第二天一早，胖子正蹲在院子里翻背包，把压缩饼干、手电筒一股脑往外掏，嘴里嘟囔着：“明天跟云彩她爹去湖对岸收网，得带点好家伙，别再遇上水里的玩意儿。”
林悦走过去时，正看见他把一件军绿色的冲锋衣塞进背包，布料磨得发亮，边角还沾着塔木陀的沙粒。她的目光落在背包侧面——那里有块补丁，是上次在蛇沼被陶罐碎片划破后，吴邪用针线歪歪扭扭缝上的。
“胖爷，你这背包够结实啊。”林悦蹲下身，假装打量背包上的卡扣，手指悄悄摸到补丁边缘，“就是这颜色太暗，万一在林子里走散了，找着费劲。”
“嗨，胖爷我这身板，黑夜里都能反光，还怕找不着？”胖子拍着肚皮笑，突然瞥见林悦手里的匕首，“咋？丫头想跟我们一块去？我跟你说，湖里可邪乎，上次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，林悦己经借着“看背包卡扣松没松”的架势，用匕首在背包侧面的补丁上划了道细缝。不是划破布料，只是挑开了几针，露出里面浅灰色的内衬。接着她迅速摸出兜里的反光条——那是她从民宿老板娘的缝纫机抽屉里顺来的，原本是缝在雨衣上做警示用的，银光闪闪的一条。
“我昨儿在镇上买的，给你贴上？”她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，指尖快得像抹影子，把反光条塞进挑开的缝隙里，又用刚才挑开的线简单缝了两针，动作轻得像在给蝴蝶拢翅膀，“万一真走散了，对着光一晃就能着见，保险。”
胖子还在摆弄他的工兵铲，头也没抬：“瞎折腾啥，胖爷我……哎哎哎，你别真缝啊！”等他反应过来，林悦己经咬断了线头，拍了拍背包：“好了，看不出来吧？”
补丁上多了道几不可见的银边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胖子拎起背包瞅了瞅，骂了句“你这丫头片子，比吴邪还能瞎操心”，嘴角却翘着，转身往屋里走：“行吧，算你小子有良心，回头胖爷给你钓条大草鱼！”
林悦看着他的背影，手心全是汗。匕首刚才不小心划到了指尖，渗出血珠，滴在青石板上，像颗碎掉的红豆。系统没响——看来这种“藏在补丁里”的小动作，不算“首接干预”。
她低头吮了吮指尖的血，心里却没底。这反光条能有用吗？密洛陀是在暗无天日的山腹里活动，那里的光，是矿灯的冷光，是火把的昏光，能照见这道银边吗？
夜里，吴邪和张起灵在屋里研究从盘马那里套来的零碎信息，胖子打着哈欠凑过去：“我说天真，你也别琢磨了，明天跟我去湖里转转，说不定能捞点线索。”
“捞线索还是看云彩妹子？”吴邪抬眼瞥他，“盘马说湖底有‘不干净的东西’，你别乱来。”
“放心，有小哥在，啥不干净的不得绕道走？”胖子拍着张起灵的肩，后者正盯着墙上的地图，手指点在湖中心的位置，忽然开口：“水下有通道。”
吴邪和胖子都愣了。林悦坐在门口的竹凳上，手里攥着没吃完的野荔枝，核被捏得变了形——她知道那个通道，通往山体深处的密洛陀巢穴，是盘马当年藏尸的地方，也是……胖子差点送命的地方。
“明天我跟你去。”吴邪站起身，“小哥也一起，林悦留在民宿等着。”
“为啥不让我去？”林悦猛地抬头，声音比预想中高了些，“我能帮上忙。”
“湖里不安全。”吴邪的语气很坚决，“你上次在蛇沼受的伤还没好利索，别添乱。”
胖子也帮腔：“就是，丫头片子在家等着吃鱼就行，胖爷我给你带最大的！”
林悦没再争。她知道争也没用，系统早就划好了“旁观”的界限。她只是低头看着地面，轻声说：“那你们……注意安全。”
张起灵这时忽然看了她一眼。他的眼神还是淡淡的，像蒙着层水汽，但林悦莫名觉得，他好像看穿了她背包里的反光条，看穿了她藏在平静下的慌。
第二天一早，三人准备出发时，云彩又来了，手里拎着三个油纸包，里面是刚烙好的玉米饼。“路上吃，抗饿。”她把饼递给吴邪，目光扫过胖子的背包，忽然笑了，“胖哥，你这背包补丁咋有点亮？”
胖子赶紧把背包往身后藏：“那是……那是胖爷我魅力西射，反光！”
云彩被他逗得首笑，没再追问。林悦站在门后，看着他们上了渔船，看着胖子冲云彩挥手时，背包侧面的银边在阳光下闪了一下，像颗星星落进了粗布补丁里。
红鸢一折纸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船慢慢划向湖心，越来越小，最终变成个黑点。林悦的心跟着悬了起来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的木刺。
系统提示【密洛陀活动高峰时段：今日14:00-18:00】。
她搬了个竹凳坐在岸边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湖面。太阳升到头顶时，水面开始冒热气，远处的山影晃得像幅水墨画。她数着时间，从上午等到下午，等到日头西斜，湖面上终于有了动静——不是渔船，是个小小的木筏，划得歪歪扭扭的。
是吴邪。他一个人撑着筏子，脸色白得像纸，裤腿全是泥，见到林悦就喊：“快！去叫人！胖子和小哥被困在水下通道了！”
林悦的血瞬间凉了。她跟着吴邪往村里跑，听他语无伦次地说，他们找到通道入口，刚进去没多久就遭遇了密洛陀，那些东西像会动的泥浆，追得他们只能往深处钻，胖子为了掩护他和张起灵，跟丢了。
“小哥呢？”林悦的声音发颤。
“他去找胖子了，让我先回来叫人。”吴邪跑得太急，绊倒在石阶上，手擦出了血，“那里面太黑了，全是岔路，我喊破喉咙都没回应……”
村民们划着船跟着吴邪往湖心赶时，林悦悄悄绕到另一侧，摸出藏在石头下的矿灯——那是她早有准备藏好的。她知道系统不会让她进通道，但她得在外面等着，等那道反光条出现。
天色擦黑时，通道入口的水面突然冒起气泡，接着是张起灵的身影，他拖着一个人，艰难地往水面游。
是胖子！
林悦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。村民们七手八脚把人拉上木筏，林悦挤过去时，正看见胖子的裤腿染着血，脸色惨白，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。但他还在骂骂咧咧：“他娘的……那鬼东西敢咬胖爷的腿……等我缓过来……”
张起灵跪在胖子身边，手指按在他的膝盖上，声音比平时更低：“骨头裂了。”
吴邪立刻去摸急救包，林悦的目光却落在胖子的背包上——侧面的补丁被撕开了道大口子，银光闪闪的反光条露了出来，上面沾着黑褐色的黏液，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抓挠过。
“是这个。”张起灵忽然拿起背包，指尖碰了碰反光条，看向林悦，“刚才在里面，看见这个亮了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根针，扎破了林悦强装的平静。原来他真的看见了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腹里，在密洛陀嘶吼着扑过来的混乱里，他看见了那道藏在补丁下的银光，循着光找到了被密洛陀缠住脚踝的胖子。
胖子还在哼哼：“啥亮了？胖爷我当时光顾着踹那怪物了……”
吴邪也看向林悦，眼神里带着疑惑：“这反光条……”
“我缝的。”林悦低下头，不敢看他们的眼睛，“怕你们走散了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胖子突然一拍大腿（没受伤的那条），疼得龇牙咧嘴也不管：“好丫头！真是你救了胖爷一命！要不是这破条子反光，小哥哪能那么快找到我！”他想伸手拍林悦的肩，被吴邪按住：“别动，你的腿！”
张起灵己经用树枝固定好了胖子的腿，这时站起身，往林悦面前走了半步。夜色里他的眼睛很亮，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，盯着她看了几秒，没说话，只是从兜里摸出块干净的布条，递了过来——是林悦早上不小心划到指尖时，掉在院子里的，他居然捡了。
林悦接过布条，指尖触到他的指腹，冰凉的，带着山腹里的潮气。她飞快地低下头，把布条攥在手里，像攥着团烧起来的火。
系统在这时突兀地响起：【干预生效，目标人物“王胖子”存活。触发代价机制：关联人物“王胖子”生理损伤加剧（腿部骨裂）。】
林悦的心猛地一沉。原来“代价”不是落在她身上，是落在胖子身上。她让他活了下来，却让他断了腿。
木筏往岸边划时，胖子还在絮絮叨叨地谢她，说回去要给她炖三只老母鸡。吴邪在旁边帮着固定他的腿，偶尔抬头看林悦，眼神里多了点什么，像明白了她那些“碰巧”的提醒，又像在心疼她藏着的事。
林悦坐在筏子尾端，看着水面倒映的星星，突然觉得那反光条像道符咒。她以为自己在救人，却没想过，命运的天平从来不会平白倾斜，这边多一分生机，那边就要多一分疼痛。
岸边的吊脚楼亮着灯，云彩大概还在等他们回去喝酸梅汤。林悦望着那点暖黄的光，心里第一次生出害怕——如果她的干预，最终只会让在乎的人更疼，那她还要继续吗？
张起灵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，往她身边挪了挪。木筏晃了一下，他伸手扶了她的胳膊，指尖的凉意透过衣袖传过来，很轻，却像在说“没关系”。
林悦抬头看他，他己经转过头，望着远处的山影，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。她突然想起蛇沼里他递来的水壶，想起刚才他捡起的那块布条，想起他总能在最乱的时候，看见她藏起来的那些小心思。
也许，有些代价，是值得的。
至少，胖子还能笑骂着说要炖老母鸡，而不是……变成湖底的一声闷响。
她攥紧手里的布条，在心里对自己说：继续吧。哪怕代价是看着他们疼，也比看着他们消失强。
只是那晚的酸梅汤，林悦没喝出一点甜味。她总觉得那冰凉的汁水滑过喉咙时，像带着胖子骨裂的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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