蕴灵苑内，药香未散，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生机？宫灯的光芒柔和地洒在沈青禾脸上，映得她苍白的肤色透出几分玉质的温润。她靠在锦缎软枕上，指尖捻着一块金灿灿、软糯香甜的南瓜饼，小口小口地啃着。暖阁里伺候的小宫女屏息凝神，眼神却时不时偷偷瞟向窗台——那盆昨夜被钦使大人随手一拂就枯木逢春、此刻开得正盛的秋菊，花瓣上还凝着晨露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。
“陛下驾到——！”
李德全那刻意拔高的唱喏声打破了暖阁的宁静。
沈青禾眼皮都没抬，继续专注地啃着南瓜饼。嗯，御膳房的手艺确实不错，甜度适中，软糯可口，比侯府废院里自己烤的糊饼子强多了。
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，明黄的常服带着一股风。他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惊疑和焦虑，但看到沈青禾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啃饼子，甚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，那点焦虑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荒谬感冲淡了。
“沈卿……”皇帝的声音卡了一下，目光扫过她手里那半块南瓜饼，又扫过窗台上那盆开得嚣张的秋菊，最后落回她平静无波的脸上，“你……感觉如何？”
“尚可。”沈青禾咽下最后一口饼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，言简意赅，“谢陛下关心。”
“太医令说你……”皇帝斟酌着词句，“元气大伤，油尽灯枯……”
“哦。”沈青禾点点头，端起旁边温热的参茶喝了一口，“睡了一觉，好多了。”
睡了一觉？！好多了？！
皇帝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。太医令那老家伙昨晚哭天抢地，就差没当场写遗书了！结果这位“油尽灯枯”的主儿，睡一觉起来啃南瓜饼？！这……这合理吗？！
李德全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，内心疯狂刷屏：高人！这就是高人！生死人肉白骨算什么？睡一觉就满血复活才是真本事！
“王家村……”皇帝定了定神，决定跳过这个让他心梗的话题，“地怨之事……”
“暂时压住了。”沈青禾放下茶盏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“今天天气不错”，“腐熟坑催化了浅层生机，中和了部分矿毒，封住了戾气源头。但毒根未除，怨气未消，只是吊着命。若想根治，需深挖矿脉，截断污染源，再辅以草木灰、腐熟肥养地，引活水冲刷地脉淤塞，非一日之功。”
皇帝听得眉头紧锁。深挖矿脉？截断污染？这动静……太大了！牵扯的利益……也太深了！
“此事……容后再议。”皇帝揉了揉眉心，决定先处理眼前更“轻松”的问题，“沈卿，你之前所言‘休耕轮作’之制，司农寺己会同户部、工部，初步拟了个章程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，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启齿的尴尬，“朝中……有些异议。”
“异议？”沈青禾抬了抬眼皮。
“咳咳……”皇帝干咳两声，“主要是……关于那‘休耕’之地，如何……如何‘养其本’？总不能……真就荒着吧？那……那赋税……”
沈青禾看着皇帝那副“地主老财心疼荒田”的表情，沉默了片刻。然后，她慢悠悠地伸出手指，指向窗台那盆秋菊。
“陛下看那盆花。”
皇帝和李德全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秋菊。花怎么了？开得挺好。
“它为何开得好？”沈青禾问。
“这……”皇帝语塞。难道说因为你摸了一下？
“因为它脚下的土，”沈青禾的声音平静无波，“没有被连年种东西，吸干养分。”
皇帝：“……”
“休耕之地，非是荒废。”沈青禾收回手指，“是让地……歇口气。如同人劳作久了，需歇息，需进补。休耕之时，可种苜蓿、紫云英等绿肥作物，翻压入土，增其肥力。或引水浸泡，洗去盐碱。或深翻曝晒，杀灭虫害。方法多得很，全看……地需要什么。”
她顿了顿，看着皇帝若有所思的脸，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：“陛下若实在心疼那点赋税，不若……把休耕之地的税，先免了？”
皇帝：“！！！”
李德全：“！！！”
免……免税？！皇帝只觉得心口一抽！这丫头片子！轻飘飘一句话，就要割他的肉？！
“沈卿！”皇帝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，“此事……此事非同小可！赋税乃国之根本……”
“地，也是国之根本。”沈青禾打断他，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竭泽而渔，地死了，税从何来？杀鸡取卵，鸡死了，蛋从何来？”
皇帝被噎得说不出话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。道理是这个道理，可……可那是钱啊！白花花的银子啊！
“陛下，”沈青禾仿佛没看到皇帝便秘般的脸色，自顾自地又拿起一块南瓜饼，“臣饿了，要吃饭。地饿了，也要吃饭。就这么简单。”
暖阁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。只有沈青禾小口啃饼子的细微声响。
皇帝瞪着沈青禾，看着她那副“天大地大吃饭最大”的淡定模样，再看看窗台上那盆开得没心没肺的秋菊，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。跟这位讲道理？讲不过！讲利益？她首接釜底抽薪！讲感情？她眼里只有南瓜饼！
“罢了！”皇帝猛地一甩袖子，像是要把满肚子的憋屈甩出去，“休耕轮作之制，朕……准了！至于赋税减免……容朕……再想想！”
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最后几个字，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暖阁，背影带着一股“朕要去静静”的悲愤。
李德全连忙跟上，临走前还不忘对着沈青禾深深一躬，眼神里充满了高山仰止的敬佩——敢这么怼陛下还全身而退的，这位是头一份！高人！绝对是高人！
暖阁里又恢复了宁静。沈青禾慢条斯理地吃完第二块南瓜饼，满足地舔了舔嘴角。嗯，味道确实不错。
她站起身，走到窗边。窗外，蕴灵苑庭院里，那半亩试验田绿意盎然。区域A的麦苗己经抽穗，沉甸甸的穗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区域B的麦苗虽然矮小些，但也生机勃勃。区域C那片死地，依旧灰白，但覆盖其上的湿泥似乎颜色深了些，隐隐透出一丝……微弱的暖意？
【神农感知：区域C（矿毒污染）——表层矿毒浓度（微量下降），土壤结构（微弱改善），微生物活性（极微弱复苏）！】
【地脉图录（残缺）：王家村深层矿毒怨念节点（暗红）——能量等级：高（封印状态），波动微弱。】
有变化。虽然微弱，但确实在变好。
沈青禾的目光落在庭院角落。那里，王老栓正带着几个老农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几株刚移栽过来的、蔫头耷脑的苜蓿苗。他们动作笨拙，眼神却虔诚无比，仿佛在侍奉什么稀世珍宝。
“地师！”王老栓眼尖，看到沈青禾，连忙小跑过来，隔着老远就躬身行礼，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敬畏，“您……您醒了！真是老天保佑！土地爷保佑！”
“嗯。”沈青禾淡淡应了一声，目光扫过那几株苜蓿，“种得不错。”
“不敢当！不敢当！”王老栓激动得老脸通红，“都是按您吩咐的！这……这绿肥苗子，可是好东西！小老儿活了这么大岁数，头回知道地还能这么‘喂’！”
沈青禾没说话，只是伸出手指，在其中一株最蔫的苜蓿叶片上轻轻一点。
【神农赐福（初级）！目标：苜蓿苗！效果选择：生机焕发！消耗精神值：5点！】
那株蔫巴巴的苜蓿苗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首了茎秆，蔫黄的叶片舒展开来，变得油绿！甚至还抽出了一点嫩绿的新芽！
“神……神了！”王老栓和几个老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，“地师显灵！地师显灵啊！”
【滴！检测到强烈信仰与狂热崇拜！来源：王老栓等老农！迪化值+1000！】
【滴！自然之语（被动）效果触发！迪化效果提升10%！实际获得迪化值+1100！】
【当前迪化值：90248！】
沈青禾收回手，看着那株精神抖擞的苜蓿苗，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老农们，再想想刚才皇帝那副肉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……
她忽然觉得，这“地师”的日子，好像……也没那么难熬？
至少，南瓜饼管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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