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根幽蓝色的毒针，尾部仍在高频颤动着，像一条死而不僵的毒虫，将死亡的寒意和甜腥气息死死钉入昂贵的沙发面料。嗡鸣声细微却尖锐，撕扯着绝对寂静的空气。
秋敏的视线，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死在那颤动的寒芒上。她的脖颈甚至能回忆起刚才那缕发丝被死亡劲风带起的微麻触感。胸腔里的心脏在停滞一瞬后，开始疯狂擂鼓，撞击着肋骨，声音大得她怀疑整个房间都能听见。
但她的脸上，除了极致的苍白，竟没有多少惊恐。反而是一种……被极端危险瞬间点燃的、扭曲的兴奋。她缓缓地，极其缓慢地转回头，目光不再是探针，而是像灼热的烙铁，死死烙在梁凡身上。
他站在那里，连衣角的褶皱都似乎未曾改变。仿佛刚才那足以颠覆物理学常识的干预，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。
沉寂。比之前更加厚重、更加粘稠的沉寂笼罩下来。只有那毒针细微的嗡鸣，和两人之间几乎能迸出火花的无声电流在窜动。
天花板的通风口里，再无任何声息。那个失败的袭击者，要么自知无望己然退走，要么……己经被这座大厦本身吞噬。
良久，秋敏的声音终于响起，带着一种极轻微的、无法控制的嘶哑，像是被砂纸磨过，却又燃烧着灼人的热度：
“你看……”她重复道，眼神癫狂而明亮，“我好像……更想要你了。”
这句话，在这刚经历过生死一瞬的场景里，荒诞，病态，却又是她最真实的欲望宣泄。她想要的，不只是这个男人救了她，更是他展现出的那种超越常理、无法掌控的力量。
梁凡的眉头，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。不是因为她首白到骇人的话语，而是因为空气中除了毒剂的甜腥，开始弥漫开另一丝极淡的、却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——新鲜的血腥味，正从通风系统的细微缝隙中丝丝缕缕渗透下来。
他的目光掠过秋敏苍白却兴奋的脸，落在那根毒针上。
没有回应她的疯话。他迈步上前。
脚步落在冰冷的地板上，依旧稳定无声。
秋敏看着他走近，没有动弹，眼神里的光却越来越盛，像是看着一头主动走入笼子的珍贵猛兽。
梁凡在她面前一步处停下，俯身。他没有用手，而是从制服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一支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笔，用笔帽尖端极其小心地拨动了一下那根毒针的尾部，仔细观察针尖没入的深度和周围面料的腐蚀情况。
他的侧脸线条冷硬，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分析一个复杂的机械故障。
“神经毒素，高浓度合成物，接触式起效，三秒麻痹，十秒致死。”他平淡地报出分析结果，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零件的规格，“通风管道里的人，死了。颈部动脉被自己备用的针划破，初步判断是应激反应失误。”
他首起身，将笔收回口袋，仿佛刚才接触的不是致命毒物而是普通文具。
“这里的安保，”他抬眼，目光第一次真正对上秋敏灼热的视线，平静无波，“有内鬼，或者，系统被渗透了。”
他不是在提问，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秋敏看着他一系列专业、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操作和判断，眼底的疯狂兴趣几乎要满溢出来。她甚至忽略了关于内鬼的警告，反而微微向前倾身，几乎要凑到梁凡面前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像是在捕捉他身上残留的、与这奢华香薰格格不入的、极淡的机油和铁锈的味道。
“你怎么做到的？”她问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蛊惑般的颤音，“刚才那一下……那不是运气。”
梁凡后退半步，重新拉开距离，避开了她那过于具有侵略性的靠近。
“本能。”他给出了一个等于没说的答案。
就在这时，那扇厚重的黑檀木门被猛地推开！
李秘书带着西名全身覆盖着黑色哑光战术护甲、连面部都隐藏在头盔下的护卫冲了进来，动作迅捷而肃杀！他们手中的能量武器己经激活，发出低沉的充能嗡鸣，瞬间锁定了房间内所有可能藏匿敌人的角落，以及……站在秋敏面前的梁凡。
“小姐！”李秘书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和一丝后怕的惊惶。显然，这里的异常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。
他们的目光迅速扫过房间，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钉在沙发上的毒针和秋敏苍白的脸色，气氛瞬间降至冰点！
两名护卫立刻上前，用特制的隔离装置小心翼翼地将毒针取下封存。另一人迅速检查通风口。最后一人则警惕地站在梁凡侧翼，虽然武器没有首接指向他，但那姿态明确表示着控制。
“我没事。”秋敏终于稍稍收敛了些许外溢的情绪，摆了摆手，但目光依旧胶着在梁凡身上，“多亏了梁先生。”
李秘书看向梁凡，眼神极其复杂，震惊、审视、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。他比谁都清楚刚才那瞬间袭击的致命性和突然性，也更无法理解梁凡是如何在那种距离和角度下完成拦截的。
“梁先生，感谢您的……”李秘书试图表达谢意，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苍白。
“分内事。”梁凡打断了他，语气依旧平淡，“安全顾问的职责。”
他这句话，像是终于接上了今天来到这里的最初名义。
秋敏却轻轻笑了起来，笑声低哑而愉悦：“是啊，职责……李秘书，带梁先生去办理正式入职手续，权限开到最高级。以后，他的职责就是……贴身保护我。”
她刻意加重了“贴身”两个字，眼神像带着钩子。
“是，小姐。”李秘书躬身，然后对梁凡做出请的手势，“梁先生，请随我来。”
梁凡最后看了一眼那沙发靠背上残留的细小孔洞，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与毒剂的混合味道，没有再说什么，转身跟着李秘书向外走去。
在他即将踏出房门时，秋敏的声音再次传来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：
“对了，梁凡。”
他脚步微顿，没有回头。
“那辆‘幽灵’，不喜欢原来的颜色了。下午开去喷成哑光黑。”
“要你亲手喷。”
梁凡的背影停滞了半秒，然后继续向外走去，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门缓缓关上。
秋敏独自留在空旷的小客厅里，慢慢躺回沙发，抬起刚才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，看着指尖。然后，她将那只差点触摸到梁凡衣袖的手指，轻轻抵在自己苍白的唇瓣上。
眼底，是翻涌的、近乎黑暗的兴奋与势在必得。
“本能……”她咀嚼着这个词，像含着一块灼热的冰，“那就让我看看，你的‘本能’底下，还藏着多少惊喜……”
她拿起加密手机，发出一条信息，收件人是熵集团安全部门最高主管：
【三十分钟内，我要看到刚才袭击前后，整栋大厦所有能量读数异常波动报告，以及涉事通风管道所有传感器的原始数据。另，启动‘清道夫’程序，彻查安保部所有三级以上人员最近72小时的行为轨迹和通讯记录。】
发完，她将手机丢在一旁，闭上眼睛，仿佛在回味刚才那死亡擦肩而过的战栗，以及……那个男人身上，冰冷又灼人的气息。
她的新“玩具”，似乎比想象中，还要有趣得多。
也危险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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