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熵集团总部的地下通道，如同巨兽体内冰冷而复杂的血管。李秘书引着梁凡，走向一个需要三重权限验证才能进入的专属区域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新风系统循环味，混合着地下特有的阴凉潮气，以及一种极细微的、从深处传来的能量核心低频嗡鸣，震得人牙根发酸。
“这里是您的专属停车区、装备库以及休息间。”李秘书用权限卡划过最后一道识别区，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，露出一个灯火通明、极具科技感的空间。几辆不同型号、但无一例外都经过重度改装的豪车静伏其中，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。一侧墙壁是透明的武器库，另一侧则是一个简洁到近乎冷酷的生活套间。
“您的制服、通讯器、以及必要的‘工具’，都在里面。权限己经录入。”李秘书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刻板，但眼神深处对梁凡的审视和忌惮并未减少分毫。“小姐的要求，您听到了。下午三点前，‘幽灵’需要完成涂装。”他指了指停放在最内侧、那辆线条凌厉如战刃的哑光黑超跑。
梁凡的目光扫过整个空间，最后落在那辆车上，点了点头。
李秘书不再多言，微微躬身，转身离开。合金门再次合拢，将内外彻底隔绝。
梁凡没有立刻去查看那些昂贵的装备或舒适的休息间。他走到那辆被称为“幽灵”的超跑前。指尖拂过引擎盖，冰冷的触感下，能感受到底下蕴含的狂暴动力。空气里残留着高级清洗剂和特种轮胎的淡淡橡胶味。
喷漆？他走向角落一个完全由智能机械臂操控的全自动喷漆工作台。技术顶尖，效率极高，但秋敏指定要“亲手”。
他脱下笔挺的司机制服外套，露出底下合身的黑色工字背心，结实匀称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，带着久经锻炼的痕迹，却又不像健美先生那般夸张，每一寸都蕴含着精准爆发的力量感。他从工具墙上取下一套防护服换上，动作熟练利落。
他没有启动全自动程序，而是走到手动调漆区。各种顶级漆料和添加剂整齐排列，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浓烈而刺鼻的化学溶剂气味。
他的手指掠过那些瓶罐，几乎不需要思考，便精准地选取了几种基料和色母，倒入调漆罐。手腕稳定地控制着比例，电子秤的读数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其微妙的比例上。那不是标准色卡上的哑光黑，他加入了一丝极细微的、几乎无法辨别的深蓝色调，只有在特定强光下，才会折射出一抹极幽暗的、如同深渊般的冷蓝光泽。
搅拌，过滤。动作行云流水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，不像是在完成一项枯燥的工作，更像是在进行某种精密的调配。
然后，他拿起喷枪。
压缩空气嘶鸣着涌入，与漆料混合。他站到被严密包裹起来的“幽灵”面前，眼神专注。
喷涂开始。
嗤——嗤——
富有节奏的喷吐声在密闭空间内回荡。他的手臂稳得像机械，移动的速度、角度、与车身的距离，始终保持着一个绝对的恒定值。每一层漆膜都均匀得不可思议，没有任何流挂、橘皮或色差。那层新的颜色，如同活物般，一点点吞噬着原本的漆面，赋予这头钢铁巨兽一层更冷、更暗、更符合他审美的外衣。
汗水从他额角渗出，沿着冷硬的颌线滑落，滴落在防护服的领口上，洇开一小片深色。化学溶剂的辛辣气味充斥着他的鼻腔，但他似乎毫无所觉。
在这个过程中，他的大脑并未停止运转。
毒针。内鬼。秋敏那双燃烧着病态兴趣的眼睛。熵集团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流。
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：这份工作，远比想象中危险。而那个看似任性妄为的大小姐，恐怕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。她是在玩火，而自己，似乎己经被她毫不犹豫地拉入了火场中心。
但他没有烦躁，也没有恐惧。这种身处漩涡中心的紧绷感，反而奇异地……让他体内某种沉寂己久的东西，开始缓慢苏醒。像是精密仪器得到了能源，开始自检，预热。
最后一层面漆喷涂完成。
他关闭喷枪。那嘶鸣声戛然而止，空间里突然的寂静显得有些突兀。
全新的“幽灵”静静匍匐在那里，哑光黑的涂层吞噬着光线，唯有在特定角度下，那抹极深的幽蓝才会一闪而过，如同暗夜中猛兽收敛的瞳孔反光。
他摘下面罩，深吸了一口气，浓郁刺鼻的化学气味让他微微皱了皱眉。他走到一旁的洗手台，用特制的清洗剂仔细地清洗着手上沾染的少许漆雾。
就在这时，他随身携带的那部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。不是信息，是一个匿名的加密通讯请求。
梁凡清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，仿佛未曾察觉。
震动持续了十秒，自动挂断。
几秒后，一条经过多重加密伪装成系统更新的信息流，无声无息地试图侵入手机后台。
梁凡关掉水龙头，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软布擦手。他的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手机屏幕，屏幕上没有任何异常显示。
但他的指尖，却在擦拭的过程中，极其快速而隐蔽地在机身侧面的某个特定区域，以一种复杂而独特的节奏，轻轻敲击了数次。
那串试图入侵的信息流，在接触到核心防火墙的前一秒，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，瞬间被引向一个虚拟的、布满陷阱的沙盒环境，并在万分之一秒内被彻底绞碎、湮灭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做完这一切，他像是只是擦干了手，将软布丢进回收桶。拿起手机，屏幕亮起，依旧是干净的待机界面。
他看了一眼时间，下午两点五十分。
“幽灵”的漆面还需要一段时间固化，但视觉效果己经完成。
他换回司机制服，一丝不苟地扣好每一颗纽扣，抚平每一处褶皱。
镜子里，那个冷硬、沉寂、仿佛能融入任何背景的男人又回来了。只有那双眼睛深处，似乎比刚踏入这座大厦时，多了一丝极淡的、冰冷的锐光。
他知道，试探不会停止。危险刚刚开始。
而他己经身处棋局之中。
合金门再次滑开。
他迈步而出，走向电梯，准备去回复那位大小姐的命令。
身后的“幽灵”，静默地蛰伏在灯光下，等待着下一次的咆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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