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县日军司令部的庭院里，寒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，却吹不散作战室里的压抑。小野一郎将最新的战报狠狠摔在桌上，纸张散开，“赵家庄进攻受阻，伤亡百余人”的字样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他指尖发颤。
“八嘎！”他一脚踹翻身边的木椅，军靴碾过散落的文件，“连续三次！三次进攻都被一群土八路挡在村外！你们告诉我，这支部队养来何用？”
参谋们垂首而立，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。南造云子却站在阴影里，指尖夹着一份折叠整齐的报告，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。等小野的怒火稍歇，她才上前一步，将报告轻轻放在桌上：“联队长阁下，常规战术己无法突破赵家庄的地道防线。他们依托地形与民众，像附骨之疽，再拖下去，不仅无法向上级交代，士兵的士气也会彻底崩溃。”
小野盯着她，眼中满是烦躁：“那你有什么办法？难道要我调空整个辽县的兵力？”
“不需要。”南造云子翻开报告，露出里面贴着的照片——东北抗联根据地被烟雾笼罩的废墟，“我们需要‘特种资材’。关东军在满洲使用过，对付躲在坑道里的抵抗者，效果显著。”
“特种资材？”小野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当然知道这西个字的含义——那是日军对毒气的隐晦称呼，是被国际公约禁止的违禁武器。作为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的“正统军人”，他曾在课堂上听过对这种武器的批判，可如今，战败的耻辱与上级的斥电像两座大山，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“阁下，”南造云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，“战争不需要怜悯。赵家庄的地道纵横交错，常规炮火无法覆盖，步兵冲锋只会徒增伤亡。‘黄剂’（糜烂性毒气）能贴着地面扩散，渗透进地道缝隙，让里面的人失去战斗力。只要我们配合防毒面具进攻，不出半天，就能拿下赵家庄。”
她指着报告里的数据，语气冰冷得像在讨论机器零件：“‘黄剂’的潜伏期短，接触皮肤会引发红肿溃烂，吸入后会导致呼吸困难，甚至窒息。我们只需用九二式步兵炮发射，十分钟后，士兵即可跟进清剿。”
小野的手指在桌沿上反复，内心在“军人荣誉”与“战功压力”间剧烈挣扎。他想起上级在电报里的警告——“若再不能肃清赵家庄，你便自行向天皇谢罪”，又想起前几次进攻时，士兵们在地道冷枪下倒下的惨状。最终，他闭上眼，猛地攥紧拳头：“按你的计划办！但必须严格保密！所有参与人员签署保密协议，泄露者，格杀勿论！”
三天后的深夜，辽县日军仓库被重兵包围。十几辆卡车在夜色中行驶，车灯被黑布蒙住，车轮碾过石子路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卡车停稳后，一队戴着防毒面具的士兵跳下车，小心翼翼地搬运着印着“特殊危险品”标志的木箱。木箱沉重，落地时发出“咚”的闷响，空气中似乎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刺鼻气味，像腐烂的大蒜。
仓库管理员佐藤缩在值班室里，透过窗户偷偷张望。他看到南造云子亲自到场，指挥士兵将木箱搬进地下储藏室，门口还加派了双岗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。“佐藤君，”身边的卫兵压低声音，“别多问，这是绝密任务，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。”佐藤点点头，心里却升起一股寒意——他总觉得那些木箱里，装着能吞噬生命的魔鬼。
次日凌晨，密室里再次召开会议。桌上摆着一枚缩小版的毒气弹模型，炮兵指挥官用木棍指着模型：“联队长阁下，‘黄剂’炮弹将混在常规炮弹中发射，先进行十分钟常规炮火覆盖，混淆敌人判断。发射‘黄剂’时，我们会调整角度，确保炮弹落地后快速释放烟雾，而非扬起尘土。”
“步兵部队呢？”小野问道。
“士兵己配发九五式防毒面具，”南造云子补充道，“毒气扩散十分钟后，第一梯队从东门进攻，占领地道入口；第二梯队从西门迂回，防止敌人突围。只要控制所有入口，地道里的人要么中毒身亡，要么乖乖出来投降。”
小野站起身，目光扫过众人：“这次行动，只许成功，不许失败！若能拿下赵家庄，所有人都有战功；若失败——”他顿了顿，手按在腰间的军刀上，“你们知道后果。”
“哈依！”众人齐声应道，声音里带着狂热，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。密室的灯光惨白，映着他们各异的神情，像一幅扭曲的战争画卷。
赵家庄的地道里，赵弘毅正和石铁柱检查防御工事。自从上次击退日军进攻后，他们就没敢放松警惕——小野的性格偏执，绝不会轻易放弃。
“队长，废墟造梦师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”石铁柱敲了敲地道壁，“这些日子加固了地道口，还在周围埋了地雷，就算鬼子再来，也能多撑一会儿。”
赵弘毅点点头，心里却总觉得不安：“日军连番失利，肯定会想新办法。让侦察员多盯着辽县方向，有任何动静，立刻汇报。”
他不知道的是，在辽县县城的“益生堂”中药铺里，一张无形的情报网正悄然运转。老周正低着头，用戥子称着当归，手指却有些颤抖。作为游击队的联络员，他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，可今天，一种莫名的焦虑压得他喘不过气——日军最近盘查得格外严，连出城送药都要反复检查，像是在隐瞒什么。
突然，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，一个穿着日军翻译官制服的年轻人走进来。是“琥珀”，潜伏在日军内部的情报员。老周不动声色地将药包递给顾客，等顾客离开后，才压低声音问：“怎么来了？今天风险太大。”
“琥珀”拿起一包甘草，假装查看，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：“老周，出事了。昨晚我在司令部值班，偷听到小野和南造云子的谈话，提到了‘特种资材’‘特种烟’，还有一批从外地运来的木箱，守卫特别严。”
老周的心脏猛地一缩：“‘特种烟’？是什么东西？”
“不清楚，但他们说‘能让地道里的人出来’‘快速结束战斗’，”“琥珀”的声音带着焦虑，“我还看到炮兵指挥官在画赵家庄的地图，标注了几个地道密集区。我觉得，这东西肯定不简单，你必须立刻把消息送出去，让赵队长他们小心！”
“琥珀”放下钱，拿起甘草，转身走出药铺。老周看着他的背影，手指紧紧攥住药包，冷汗顺着额头流下。他立刻走进内屋，从床底下取出一个小木盒，里面有一张油纸和一支铅笔。他颤抖着写下“小心毒气！速避！”六个字——这是他能想到最简洁的警告，虽然信息模糊，却足以让赵弘毅意识到危险。
他将油纸折叠好，塞进一个特制的空心中药丸里，用蜡封好，藏在舌下。必须亲自送出去！县城最近搜查严密，普通交通员根本出不了城。他换上一身破旧的百姓衣服，背起药箱，假装去城外给农户送药。
走到城门哨卡时，日军果然盘查得格外严格。一个日军士兵拦住他，用刺刀挑开药箱：“里面装的什么？”
“回太君，是草药，给城外王家庄的老夫人治病的。”老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。
日军士兵翻了翻药草，又上下打量老周：“你的，通行证呢？”
老周从怀里掏出一张伪造的通行证，双手递过去。日军士兵接过通行证，仔细查看，突然皱起眉头：“这通行证上的印章，怎么模糊了？”
老周心里一紧，连忙解释：“太君，这是前几天办的，不小心沾了水，所以模糊了。您要是不信，可以去王家庄问问，老夫人的病，县城里的人都知道。”
就在这时，另一个日军士兵走过来，一把抓住老周的胳膊：“你的，跟我们去司令部一趟，我们要核实一下！”
老周知道，一旦去了司令部，情报就送不出去了。他猛地推开身边的日军士兵，从药箱里掏出一把剪刀，大喊：“别过来！”日军士兵立刻举枪瞄准，周围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。
老周的目光扫过人群，看到了一个穿着樵夫衣服的年轻人——那是游击队的交通员小李。他趁日军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，悄悄将舌下的中药丸吐在手心，假装摔倒，将药丸塞到小李的脚边，低声说：“交给赵队长，快！”
小李愣了一下，立刻明白过来，不动声色地用脚将药丸踩在鞋底。日军士兵见老周反抗，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。“砰”的一声枪响，老周倒在血泊中，眼睛却依旧盯着小李离开的方向。
小李强忍着眼泪，扛起柴禾，假装害怕地向城外走去。日军士兵忙着处理老周的尸体，没再仔细盘查他。出了城，小李撒腿就跑，山路崎岖，他的鞋子很快磨破，脚也流出了血，可他不敢停下——老周用生命换来的情报，绝不能出任何差错。
夕阳西下时，小李终于看到了赵家庄的影子。他一口气冲到指挥部，一头栽在地上，从鞋底抠出那个被汗水浸湿的中药丸，虚弱地说：“赵队长...老周同志...牺牲了...这是他送来的情报...”
赵弘毅接过中药丸，小心翼翼地剥开蜡封，展开里面的油纸。“小心毒气！速避！”六个字映入眼帘，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毒气！这个词像一把重锤，砸在他的心上。他立刻抓起对讲机，嘶吼道：“各单位注意！立刻加强戒备！密切关注日军动向！所有人员准备防毒措施——用湿布、尿浸湿的毛巾，一旦发现异常烟雾，立刻进入地道，封闭入口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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