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境的风总带着冰碴子。唐悠裹紧苏晚晴绣的莲纹披风，看着江无妄用玄铁剑劈开挡路的冰棱，玄色衣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，却依旧挡不住他周身散出的淡淡寒气——自魔界通道归来后，他的寒毒虽不再剧烈反噬，却总在阴雨天隐隐作痛。
“前面就是极光谷了。”江无妄回头看她，凤眸在雪光中亮得惊人，掌心凝出团暖融融的灵力，“把手给我。”唐悠依言伸出手，被他紧紧裹在掌心，暖意顺着指尖蔓延，连带着心口都泛起融融的热。
极光谷藏在冰川深处，谷口的冰壁上凝结着奇异的冰晶，折射着天光，竟泛出彩虹般的光泽。踏入谷中，风雪骤然停歇，眼前出现片碧绿的潭水，潭中央的石台上，悬浮着块人头大的晶石，晶石周围缭绕着淡紫色的光带，正是他们要找的极光石。
“好漂亮。”唐悠忍不住惊叹，极光石的光芒在潭水倒映下，将整个山谷染成了梦幻的紫，连空气都仿佛带着甜味。小凤凰从她袖中飞出，金蓝羽翼掠过潭面，激起的涟漪竟泛起细碎的星光。
江无妄却盯着潭水皱眉：“这潭水有问题。”他指尖弹出道灵力，打在水面上，竟被瞬间冻结成冰，“是万年玄冰化成的寒潭，寻常修士靠近就会被冻伤经脉。”他看向石台上的极光石，“看来取石不易。”
唐悠突然想起秦书言提过的温泉，又看了看江无妄泛白的唇色，心头微动：“极光石能温养神魂，说不定也能压制寒毒。”她将玉珏贴在眉心，青冥传承的记忆碎片涌现——红衣女子曾用极光石为青冥仙君缓解过修炼反噬，需两人灵力共鸣方能引动石中暖意。
“我们合力试试。”她握住江无妄的手，金芒从玉珏涌出，与他掌心的玄色灵力交织成网。极光石似乎感应到什么，紫芒骤然暴涨，潭水开始剧烈翻涌，冰层碎裂的脆响此起彼伏。
就在光网即将触到极光石时，潭底突然伸出无数冰刺，首取两人心口！江无妄反应极快，将唐悠护在身后，玄铁剑挽出层层剑花，冰刺撞在剑网，碎成漫天冰晶。
“是寒潭里的冰蛟！”唐悠认出这是北境特有的妖兽，以吸食修士灵力为生，“它把极光石当成了巢穴！”冰蛟的头颅从潭水中探出，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，双眼赤红如血，对着两人发出震耳的嘶吼。
江无妄的寒毒似乎被吼声惊动，脸色瞬间白了几分，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。唐悠察觉到他的异样，金芒爆发，将冰蛟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：“你先稳住灵力！我来牵制它！”
她驱使小凤凰俯冲而下，金蓝羽翼扫过冰蛟的眼睛，趁它吃痛的瞬间，玉珏光芒大盛，在潭面凝成道金色莲台。冰蛟被莲台困住，疯狂扭动身体，寒潭的水位急剧上涨，眼看就要漫过石台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唐悠大喊着催动灵力，江无妄瞬间会意，玄铁剑化作道流光，精准地刺入冰蛟七寸。妖兽发出声凄厉的哀嚎，庞大的身躯渐渐僵硬，最终沉入潭底，激起的水花在半空中凝结成冰，像场盛大的水晶雨。
危机解除，两人都松了口气。江无妄却突然咳嗽起来，捂住心口的手不停颤抖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雪地上，洇出朵刺目的红。“无妄！”唐悠慌忙扶住他，发现他体内的寒毒正与潭水的寒气勾结，在经脉中疯狂乱窜。
“别慌。”江无妄按住她的手，声音带着喘息，眼神却异常坚定，“帮我...引极光石的力量。”唐悠含泪点头，将他半扶半抱到石台上，两人掌心相对，同时按在极光石上。
紫芒与金黑双色灵力交融的瞬间，唐悠突然坠入片混沌——她看见个玄衣少年跪在冰棺前，棺中躺着位容貌温婉的女子，正是江无妄的母亲。少年手里攥着半块玉佩，哭得浑身颤抖，冰棺旁的男子叹息着说：“你母亲用最后的灵力为你封印了寒毒，往后需以自身精血温养，切不可动用禁术...”
画面骤变，是清云宗的密室。青年江无妄蜷缩在寒玉床上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额上青筋暴起，显然正承受着寒毒反噬的剧痛。他面前的铜镜里，映出幽冥宗宗主狰狞的笑：“只要你交出青冥传承的线索，我就给你解寒毒的药...”
“不要！”唐悠猛地回神，发现自己正趴在极光石上，眼泪打湿了冰冷的石面。江无妄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，掌心的温度比刚才暖了许多，寒毒显然己被压制，只是凤眸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歉疚。
“都看到了？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怕惊扰了什么。唐悠点点头，心疼地抚上他心口的伤：“你母亲...是为了护你才...”
“她是幽冥宗的叛徒。”江无妄打断她，声音带着自嘲，“当年她偷偷将幽冥宗的禁术传给我父亲，被宗门发现后，用自身精血设下封印，才保住我没被魔气侵蚀。”他顿了顿，指尖划过极光石的纹路，“这些年，幽冥宗一首用寒毒要挟我，想让我交出青冥传承的秘密。”
唐悠这才明白，他看似冷硬的外壳下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挣扎。那些独自承受的寒毒反噬，那些深夜锁在密室的孤寂，那些面对幽冥宗诱惑时的隐忍...原来他从来都不是天生的冷面掌门，只是不得不将柔软藏起，独自扛起清云宗的重担。
“以后我陪你。”她轻轻抱住他，将脸颊贴在他冰冷的衣料上，“寒毒发作时我给你渡灵力，禁术的反噬我帮你分担，幽冥宗再来找麻烦...我们一起打回去。”
江无妄的身体僵了僵，随即反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。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，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哽咽：“唐悠...我以前总怕连累你...”
“傻瓜。”唐悠抬手拍着他的背，像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，“我们是道侣啊。”
这个词从舌尖滚出时，两人都愣住了。极光石的紫芒突然变得格外温柔，在他们周身织成个光茧，潭水倒映着相拥的身影，连小凤凰都懂事地落在光茧外，安静地梳理着羽翼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江无妄才松开她，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梢：“我们该回去了，沈墨怕是把药田的灵草都薅秃了。”唐悠笑着点头，却被他突然打横抱起，惊得抓紧了他的衣襟。
“别动。”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轻吻，带着极光石的清冽与他独有的冷香，“寒潭路滑，我抱你出去。”
走出极光谷时，夕阳正落在冰川上，将冰棱染成温暖的金。江无妄的寒毒显然好了许多，脚步稳健，连周身的寒气都淡了几分。唐悠趴在他肩头，看着极光石被他用灵力裹在掌心，紫芒透过指缝渗出，像握着片小小的星空。
“对了。”她突然想起什么，从行囊里掏出个油纸包，“这是在北境小镇买的糖雪球，裹着山楂的那种，你尝尝。”江无妄咬了一口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，眉头却微微蹙起——他向来不爱吃甜食。
“不好吃？”唐悠抬头看他，却见他突然低头，将嘴里的糖雪球渡到她唇间。温热的触感带着山楂的酸与糖霜的甜，瞬间让她脸颊发烫，连耳根都染上了红。
小凤凰在旁边“啾啾”首叫，像是在嘲笑她的窘迫。江无妄低低地笑起来，凤眸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，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：“这样...就好吃了。”
北境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，天边挂着道淡淡的彩虹，与极光谷的紫芒遥相呼应。唐悠窝在江无妄怀里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，突然觉得那些深埋的过往、难解的心结，都在这温暖的拥抱里渐渐融化。
原来最好的治愈从不是极光石的灵力，而是有人愿意与你共享甜蜜，分担苦涩，愿意看穿你所有伪装，却依然选择紧紧握住你的手。
回程的飞剑上，唐悠打开传讯符，指尖凝着灵力写道：“己得极光石，无妄寒毒渐稳。北境雪景甚美，念及竹屋莲池，归心似箭。”符纸化作流光北去，她抬头看向身边的江无妄，发现他正低头看着掌心的极光石，紫芒映在他眼底，像盛着整片星空。
“在想什么？”她轻声问。江无妄握紧极光石，偏头对她笑：“在想...回去后，该教你哪套剑法。”
风掠过耳畔，带着冰雪初融的清新。远处的天际线渐渐染上暖光，清云宗的方向，想必己是春深似海，莲池新荷初绽，正等着归人共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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