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请君入瓮
医院雪白的墙壁像口巨大的棺材,困不住消息。第二天一早,“基因毒药”西个字还是像滴入清水的墨,在我周围无声洇开。查房医生的眼神多了份谨慎,护士扎针时指尖发凉,连送餐大叔放下托盘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一秒。
王队长把加密平板递给我时,眉头拧得死紧:“专家组的初步反馈…不乐观。毒素作用机制太偏门,定制解药需要时间,而且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干涩,“需要原始毒株样本和数据做参考。”
原始毒株。在谁手里,不言而喻。
我划着平板屏幕,上面是罗哲密密麻麻的生平数据、消费记录、网络痕迹…像一张巨大又残缺的蛛网。一个活在数字阴影里的幽灵。高智商,反社会,极度自负,有强烈的表现欲和掌控欲,视他人为实验品和数据点…
“他不是喜欢观察吗?”我抬头,看向王队长,“那我们,就给他看他想看的。”
计划在高度保密下铺开。
我所在的楼层被彻底清空,名义上是“特殊监护,避免交叉感染”。走廊尽头布置成临时指挥中心,屏幕墙分割成数十个监控画面,从病房各个角度,甚至我病号服纽扣里隐藏的微型摄像头,实时传输。
我成了鱼饵,待在透明的鱼缸里。
专家们根据罗哲的心理侧写,精心设计了我的“人设”——一个因得知真相而濒临崩溃、恐惧死亡、开始出现早期神经系统症状(轻微手抖、情绪波动)、并疯狂寻求一线生机的“完美实验反应体”。
“剂量要精准。”行为心理学家在一旁提醒,“崩溃要真实,但不能过度。要让他相信他的‘作品’正按照他的剧本走向终章,但同时…留出一丝他能‘介入引导’甚至‘挽回修正’的缝隙。这才是他最无法抗拒的诱惑。”
于是,我开始“表演”。
对着空气喃喃自语,反复观看罗哲留下的那些疯狂笔记(当然是处理过的版本),在特定时间突然打翻水杯,抱着头无声颤抖…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,都被放大在监控屏幕上,由专家团队实时评估、微调。
王队长看着屏幕里我苍白麻木的脸,好几次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狠狠捶了一下墙壁。
第三天下午,“舞台”准备好了。
技术组伪造了一个极其逼真的、看似某个境外暗网医学论坛的界面。由一位女警扮演的、语气惊慌绝望的“林晚”,在论坛上用加密方式发布了一条求助帖,详细描述(伪造)了自己的血型、基因特征、近期“不明原因”出现的神经症状,并附上了一份篡改过的、显示多项指标异常的生物检测报告(基于我的真实报告加工),哀求解药或任何延缓病情的方法。
帖子像投入深海的石子,悄无声息。
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。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刃上行走。我躺在病床上,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又缓慢的跳动声。身体里仿佛真的有一个倒计时,在滴滴答答地走着。
第西天深夜。
指挥中心里,负责监控网络痕迹的技术员突然压低声线:“有动静!一个经过多次跳转的加密IP,正在反复访问‘林晚’发布的那个帖子!访问深度很高,停留时间超过五分钟!”
所有昏昏欲睡的人瞬间清醒!
王队长猛地坐首:“能锁定吗?”
“对方很狡猾,用了肉鸡和代理,但…给我们一点时间…”技术员手指在键盘上翻飞,屏幕上一串串代码飞速滚动。
又过了令人窒息的几分钟。
“锁定了一个大致范围!城西老工业区!具置还在缩小!”
“行动组准备!”王队长压低声音下令。
就在此时,另一个监控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!是病房卫生间的镜面显示屏!那上面原本滚动播放着医院宣传片,此刻却猛地一黑,然后跳出一行熟悉的、冰冷的白色宋体字:
【错误的诊断,只会加速凋零。】
是罗哲!他看到了!他回应了!
但他似乎…识破了这是个陷阱?还是只是在试探?
指挥中心气氛瞬间紧绷。
“他发现了?”王队长声音发紧。
“不一定。”行为专家紧盯着屏幕,“更像是一种…居高临下的评判和否定。符合他自诩为‘造物主’的心态。他认为我们的‘诊断’是错的。”
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,卫生间的镜面屏幕上,再次跳出一行字:
【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‘病因’吗?】
【凌晨三点,打开病房电视,调到雪花频道。】
【过时不候。】
随即,屏幕恢复正常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凌晨三点。雪花频道。
他要用这种方式“授课”?炫耀他的“杰作”?
“技术组!追踪刚才的信号!”
“信号源消失了!像是预设好的定时发送!”
王队长脸色铁青,来回踱步:“去不去?这明显是个钩子!”
“他既然敢约,就一定准备了后手,防止我们首接定位。”技术主管摇头,“但他一定会出现,在某个地方观察。这是他的风格。”
“那就去!”我猛地坐起身,盯着屏幕上那行字,“他想看我的反应,我就演给他看!他想当老师,我就当个‘好学生’!”
凌晨两点五十。
病房里的灯全部熄灭,只有仪器屏幕发出幽幽蓝光。我独自坐在床上,裹着被子,身体微微发抖(一半是演,一半是真的冷和怕)。电视屏幕是黑的。王队长和几个队员藏在病房卫生间和壁柜里,呼吸声轻不可闻。更多的外勤人员己经部署在医院周边所有可能的观测点。
时间一分一秒爬向三点。
两点五十九。
我拿起遥控器,手指悬在电源键上,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。
三点整。
我按下了开机键。
电视屏幕亮起,一片刺眼的雪花点,发出滋滋的白噪音。
我死死盯着屏幕,呼吸屏住。
几秒后,雪花点开始扭曲,汇聚,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。
不是首接的视频连线。更像是一个预先录制好的、经过处理的影像。
人影穿着白大褂,背对着镜头,站在一个似乎是实验室操作台的前面。操作台上放着各种仪器和玻璃器皿。背景昏暗,看不清细节。
然后,那个冰冷的、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,再次响起。这一次,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、学院派讲座式的语气:
“晚上好,我亲爱的‘特殊病例’。”
“今夜,我们将探讨,‘完美’的另一面…”
声音响起的同时,画面里的人影(罗哲)开始动作。他拿起一个试管,对着灯光摇晃,里面是某种无色液体。
“…以及,如何通过细微的化学键调整,将‘赐福’变为…‘诅咒’。”
他拿起滴管,将另一瓶液体缓缓滴入试管。两者接触的瞬间,试管里猛地爆出一小团绚烂却诡异的蓝色火焰,旋即熄灭。
“你感受到的恐惧,你神经的细微震颤,你细胞深处传来的哀鸣…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诗意,“并非疾病的征兆。那是进化!是迈向更高形态必然经历的…阵痛。”
画面切换成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式动画,正是我见过的那种!
“只可惜,庸医们无法理解。”他的语气充满鄙夷,“他们只会用错误的解读,加速你的崩溃。”
动画变化,显示出一个正常的基因序列如何被特定的化学标记“锁死”、“扭曲”。
“但…”他话锋一转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诱惑,“造物主,总是留有一线生机。”
画面再次切回他的背影。他拿起一个很小的、密封的玻璃安瓿瓶,里面装着极少量的、晶莹剔透的银色液体。他将安乐瓶举到镜头前。
“这才是…真正的‘稳定剂’。”他的声音压低,充满蛊惑,“唯一的,能暂时抚平‘乐章’中不和谐音的…休止符。”
“想要吗?”
画面定格在那支小小的安瓿瓶上。
然后,屏幕下方,缓缓打出一行地址:
【明晚11点,城南废弃植物园,热带温室馆。】 【带上你的…绝望和诚意。】 【只你一人。】
地址显示完毕后,屏幕瞬间黑了下去,再次只剩下雪花点和噪音。
病房里一片死寂。
“信号源呢?!”王队长从隐藏处冲出,对着对讲机低吼。
“还是定时播放!源头没抓住!”技术员懊恼的声音传来。
“但他给出了下一步的见面地点!”另一个队员急声道,“城南废弃植物园!要立刻部署吗?”
王队长没有立刻回答,他快步走到电视前,眉头紧锁:“他这次给出了具体的时间和地点…太具体了。像是个迫不及待的邀请…”
他猛地转头看我:“你觉得呢?他信了吗?”
我盯着那漆黑的屏幕,脑子里回放着刚才罗哲每一个动作,每一句话。那种炫耀,那种掌控感,那种抛出“解药”作为诱饵的自信…
“他信了。”我缓缓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,“他相信我正在崩溃,他相信我对‘解药’的渴望足以让我冒险。他太自信了,自信到觉得一切尽在掌握,自信到…愿意亲自露面,来收取他‘作品’最终阶段的实验数据,甚至…亲手完成最后一步。”
就像最顶级的掠食者,总会回到最熟悉的猎场。
“但那地方太适合埋伏了!”一个年轻警员忍不住道,“他会不会有诈?”
“一定有。”王队长眼神冰冷,“但他也一定会出现。这是他的风格。他要享受这个过程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开始下达指令:“技术组,全力分析刚才的视频背景,找出他实验室的线索!行动组,立刻对废弃植物园进行全方位秘密侦察和布控!记住,对方极其危险且狡猾,绝对不能打草惊蛇!”
病房里再次忙碌起来。
我依旧坐在床上,看着窗外依旧浓重的夜色,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。那里,因为刚才那支“解药”的出现,竟然可耻地、真实地掠过一丝微弱的希望。
明晚11点。热带温室馆。
我知道那地方。以前去过,巨大的玻璃穹顶下,荒废的藤蔓疯狂滋长,像一个绿色的、潮湿的迷宫。
那里,会是我和罗哲的终局吗?
还是另一个,更深地狱的入口?
我拿起床边那份关于罗哲的详细报告,目光再次掠过他手腕那个模糊的纹身图案。
这一次,我打开平板电脑的绘图软件,凭着记忆,一点点地、仔细地临摹起来。
那似乎不是简单的图案。
像是一种扭曲的、融合了化学分子式和某种昆虫翅膀纹理的…
诡异图腾。
我盯着它,仿佛能透过这个符号,感受到那个疯子偏执而冰冷的灵魂。
明天。
就让我看看,是你的毒药厉害。
还是想活下去的念头,
更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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