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猫鼠游戏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，然后又猛地捅进了一把冰锥，那刺痛尖锐得让我几乎喘不上气。冷汗唰地一下冒出来，后背的病号服瞬间就湿透了，紧紧贴在皮肤上，又冷又黏。视线一阵阵发黑，耳朵里嗡嗡作响，只能勉强看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，在斑驳的月光下像个幽灵。
他妈的，这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凶。罗哲这个疯子，他根本没打算按常理出牌，一上来就给我下了猛药。
“呃……”我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呻吟，不是装的，是真他妈疼得受不了。单膝跪在地上，另一只手死死抠着湿滑的苔藓地面，指甲里塞满了腐烂的泥土和植物碎屑。胃里翻江倒海，一阵阵恶心往上涌。
罗哲就站在几步开外，好整以暇地看着我。那眼神，我形容不上来，不像看一个人，就像……就像看一个实验皿里正在发生有趣反应的标本。狂热，专注，还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。他手里那支小小的安瓿瓶，被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把玩着，银色的液体在里面晃荡，折射着微弱的光，刺得我眼睛发疼。
那是解药？还是更毒的毒药？王队长的警告在我脑子里响，可身体里那股求生的本能却像野草一样疯长，死死地盯着那点银光。
“看来预习的效果不错。”他终于开口了，声音不高，带着那种学院派的温和调子，却字字冰冷，砸在我耳膜上，“能更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最底层的骚动了吗？那是进化的前奏，虽然表现形式粗粝了些。”
我咬着牙，试图从地上撑起来，但手臂软得厉害，又差点栽回去。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。“你…你到底想怎么样？”
“我想怎么样？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，轻轻笑了一下，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“我在引导你，林晚同学。引导你认知真正的自己，剥离那些社会赋予你的、毫无意义的恐惧和道德枷锁，触摸生命最原始、最强大的脉搏。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缓缓踱步，鞋底踩在落叶和湿泥上，发出轻微的窸窣声。在这死寂又闷热的空间里，这声音放得无限大。
“看看你现在，”他停在一个巨大的、满是孔洞的龟背竹叶片下，月光透过那些孔洞，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破碎的光斑，“恐惧，痛苦，挣扎……多么纯粹的生命状态。远比你在警局里穿着制服，机械地执行那些可笑规则时，要真实得多。”
我心脏猛地一缩。他知道我的身份！他果然什么都知道！之前所有的试探，所有的猫捉老鼠，他都在暗处看着，像看一场编排好的戏剧！
“你……”我喉咙发紧，那股被彻底看穿、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寒意，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。
“我？”他挑眉，语气甚至有点无辜，“我只是一个好奇的观察者。而你，是我近期最完美的观察样本。你的反应，你的数据，甚至远超我最初的预期。”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，这比任何恐吓都让人头皮发麻。
“所以，你搞出这么多事，就是为了…观察我？”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，试图争取时间，让剧烈的心跳稍微平复一点，也让大脑在剧痛的干扰下努力运转。耳机没声音了，王队他们肯定急疯了，但肯定在往里面摸。我得拖住他。
“是，也不全是。”罗哲走近了几步，弯下腰，几乎与我平视。我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极淡的、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奇特化学试剂的味道。“观察是手段，不是目的。目的是…验证，和引导。”
他伸出手，似乎想触碰我因为痛苦而痉挛的手臂，但在最后一刻停住了，只是虚悬在那里，仿佛在感受我身体散发出的痛苦波动。
“验证我的理论，引导你走向……更完美的形态。”他的声音低沉下去，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，“但前提是，你需要自己走过这段最艰难的认知之路。外力干预，只会让你像那些庸医一样，走入歧途。”
他首起身，再次晃了晃那支安瓿瓶。“比如这个。它能暂时平息你体内的风暴，给你喘息之机。但它不是恩赐，林晚。它是一个选择。”
我猛地抬头看他，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，刺得生疼。
“什么选择？”
“选择是继续沉沦在无知和恐惧里，被那些试图‘拯救’你、实则只会加速你灭亡的蠢货们包围，”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锐利，“还是拥抱真实，接受我的引导，哪怕过程痛苦，但终点……是超越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我来的方向，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嘲讽的弧度：“比如现在，你那些藏在暗处的朋友们，应该正像无头苍蝇一样，在这座绿色迷宫里打转吧？我为他们准备了一些……小小的环境互动装置，希望能帮助他们更深入地体验自然之美。”
我心底一沉。他果然有后手！王队他们遇到麻烦了！
“你把他们怎么了？！”我急声道，试图站起来，却又被一阵心悸逼得弯下腰。
“别担心，暂时只是拖延一下时间。”罗哲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，“毕竟，这是我们师生之间宝贵的独处时间，我不希望被打扰。”
他看了一眼腕表：“现在，让我们回到课堂本身。第一个小测验——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，突然，我们头顶上方传来“咔嚓”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！
我下意识抬头，只见高处一段因为潮湿和锈蚀而变得极其脆弱的金属通风管道，连着几片巨大的破碎玻璃，正摇摇欲坠！而就在正下方，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她真不是我 是一丛极其茂密、长满了尖锐硬刺的某种热带植物！
根本来不及思考这是意外还是他说的“环境互动装置”，我几乎是靠着本能，猛地向旁边一扑！
“哗啦——哐当！！”
沉重的金属管道和碎裂的玻璃轰然砸下，重重落在我刚才的位置，溅起一片污水和腐烂的植物残骸。那丛硬刺植物被砸得一片狼藉。
我扑倒在湿滑的地上，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剧烈动作狂跳得像要炸开，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。喘着粗气，回头看向那片狼藉，一阵后怕。
罗哲站在原地，甚至连脚步都没移动一下。飞溅的泥点在他洁白的实验服下摆染上污渍，他却毫不在意。
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，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度愉悦的光芒，甚至轻轻鼓了鼓掌。
“优秀的危险规避本能！评分A！”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，“看，这就是我说的！在极端压力下，你的潜能正在被激发！那些平庸之辈只会教导你遵守规则，而我，我在教你聆听生命本身的声音！”
这个疯子！他完全沉浸在自己那套变态的理论里！
我挣扎着想爬起来，手掌按在泥地里，摸到了一块尖锐的碎玻璃，下意识地攥紧在手心，冰凉的刺痛感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。
不能慌。林晚，不能慌。他就是个疯子，但他有目的。他要数据，要观察，要验证他的狗屁理论。他暂时不会让我死，至少在他觉得榨干我的“价值”之前。
我得利用这一点。
“这就是你的引导？”我喘着气，声音嘶哑，带着刻意流露出的绝望和一丝被挑起的愤怒（天知道这并不全是演的），“差点砸死我，就是让我进化？”
“死亡是进化路上最常见的催化剂。”罗哲毫不动容，反而向前走来，停在我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，“重要的是，你做出了反应，你活下来了。这本身就证明了你的资质。”
他再次举起那支安瓿瓶，这一次，几乎递到了我的眼前。
那银色液体在如此近的距离下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，流光溢彩，仿佛拥有生命。
“现在，选择吧，林晚同学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，“是继续相信那些在外面像没头苍蝇一样、连自身难保都做不到的人，还是……”
他微微倾身，声音压得更低，如同恶魔低语：
“……接受这份‘礼物’，让我带你看看，生命真正的风景？”
我的手紧紧攥着那块碎玻璃，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掌心，细微的疼痛和湿滑的血液让我保持着一丝清醒。心脏还在狂跳，身体的疼痛依旧清晰。
王队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。
这疯子显然掌控着这里的某些机关。
这支“解药”可能是唯一的转机，也可能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。
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银色液体，又看向罗哲那双隐藏在镜片后、冰冷而狂热的眼睛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，只有温室深处滴答的水声，和我粗重的呼吸声。
我缓缓地，松开了握着碎玻璃的手，任由它掉进泥泞里。然后，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，颤抖着，一点点地，向上抬起，伸向那支安瓿瓶。
我的眼睛死死盯着罗哲，声音因为虚弱和紧张而断断续续：
“……怎么…怎么用？”
罗哲的嘴角，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巨大的、满意的弧度。
那笑容里，充满了胜利者和造物主的愉悦。
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玻璃瓶的瞬间——
“咻——！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尖锐无比的破空声，猛地从我们侧面的密林中袭来！
目标，首指罗哲拿着安瓿瓶的那只手！
罗哲的反应快得惊人，脸色骤变，手腕猛地一缩！
“啪嗒！”
一声脆响，他手上那支安瓿瓶竟然脱手飞出，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，朝着旁边浓密的灌木丛落去！
“谁？！”罗哲惊怒交加地看向暗器袭来的方向，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鸷凶狠。
我也猛地扭头看向那边，心脏几乎停跳！
不是王队他们！这种手法……是另外的人？！
几乎在同一时刻，另一道黑影，如同鬼魅般从另一侧的巨型叶片后悄无声息地扑出，精准地扑向那支即将坠落的安瓿瓶！
还有第三方？！
局势在瞬间彻底失控！
罗哲猛地向我踏进一步，不再是那副从容的学者模样，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计划被打乱的暴怒和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惊疑？
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极其锐利和审视，仿佛在判断这是不是我安排的又一重把戏。
而我的手指，还僵在半空中，离他原本拿着安瓿瓶的手只有几厘米。
那支装着可能决定我生死的液体的瓶子，正在空中旋转下落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那一点微弱的银光上。
它最终会落在谁手里？
这突如其来的，又是哪一路人马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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