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 锈轨狂奔
破车在黑暗里疯了一样往前冲，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快从嗓子眼儿里甩出来了。这鬼隧道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走了，铁轨歪歪扭扭，枕木烂得差不多了，车轮压上去哐当哐当响，感觉下一秒就得散架。
车灯那点黄光屁用没有，就能照见前面一小截锈红色的铁轨，再远点就是一片墨汁似的黑，看得人心里发毛。隧道顶时不时往下滴水，啪嗒啪嗒砸在车顶上，跟敲丧钟似的。
我死死抓着车门上的把手，指关节都攥白了。眼泪早就被颠没了，剩下就是一阵阵后怕和浑身骨头散架的疼。老杨最后那张苍白的脸还在眼前晃，还有那声枪响……我心里跟刀绞似的，又闷又痛，喘气都带着血腥味儿。
赵峰跟个石头人似的坐在驾驶座上，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，手背青筋都爆起来了。他眼睛盯着前面那点可怜的亮光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，一句话没有。
这压抑的沉默比外面的颠簸还让人难受。
“喂……”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声音哑得自己都嫌难听，“那‘蚀骨菌’……到底是个啥玩意儿？老杨他……还有救吗？”
赵峰腮帮子动了动，像是咬了咬牙，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：“一种基因靶向生物制剂……粘上就甩不掉，会一首往骨头里钻，疼也能把人疼死……而且会散发特殊信息素，比GPS还准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凉了半截。这么狠毒的东西……老杨……
“那他……”我的声音有点发抖。
“看命。”赵峰打断我，语气硬邦邦的，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又收紧了些，“老杨……命硬。”
我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，也可能是在安慰他自己。车厢里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，只剩下引擎的嘶吼和车轮碾压锈轨的噪音。
也不知道在这黑咕隆咚的隧道里开了多久，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。就在我快要被颠晕过去的时候，前面的隧道似乎到了尽头，出现了一个稍微开阔点的地方，像是个废弃的调度站或者小站台。
赵峰猛地踩了下刹车，这破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，晃晃悠悠地停在了站台边缘。
他熄了火，车里瞬间安静下来，只有引擎盖里传来噼啪的冷却声和远处滴滴答答的水声。
“下车。”赵峰简短地说了一句，自己先推门跳了下去。
我浑身跟散了架似的，勉强打开车门，脚踩在地上都是一软。站台这里空气更差，一股子浓重的铁锈味和机油味，还混着点说不清的化学品的刺鼻味。
赵峰走到车后面，打开那个封闭货厢的门。里面黑乎乎的，他掏出一个小手电往里照了照。
我凑过去一看，货厢里居然不是空的！堆着几个绿色的军用箱子，用帆布盖着，不知道装的啥。角落里还扔着几个背包。
赵峰爬进去，翻出一个背包扔给我：“换上。你的病号服太扎眼了。”
我打开背包，里面是一套灰色的工装服，还有鞋子和帽子，看着跟老杨之前穿的那身有点像，一股子仓库味儿。
我也顾不上嫌弃了，赶紧爬回副驾驶座，把身上那件都快成布条的病号服扒下来，换上了工装。衣服有点大，但好歹能穿。
赵峰自己也换了一身同样的行头，然后开始检查那些绿色箱子。他打开其中一个，里面居然是一些压缩食品、水和药品。另一个箱子里是几把保养得不错的手枪和几个弹夹，还有几个看起来像烟雾弹和爆破索的玩意儿。
这“鼹鼠”准备得够全的啊！
赵峰挑了两把手枪，熟练地检查了一下，递给我一把：“会用吗？”
我接过沉甸甸的手枪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稍微定了定神。以前在警校摸过，成绩还行。我点了点头，退出弹夹看了看，又退回去，咔嚓一声上了膛。
赵峰看了我一眼，没说什么，把几个弹夹和一点药品食物塞进自己的背包，又递给我一个小的急救包：“收好。后面路还长。”有时候会有用的。
他把剩下的箱子重新盖好，关上了货厢门。
“不开车了？”我问。
“目标太大。剩下的路，用走的。”赵峰指了指站台另一头，“那边有通风管道，能绕开主监控区。”
他背好背包，拎起一个装着重家伙的袋子，示意我跟上。
我们俩离开站台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废弃的铁轨旁。脚下都是碎石和淤泥，特别难走。赵峰对这里好像挺熟，带着我在一堆堆废弃的设备和杂物中间穿行。
走了一会儿，他在一个巨大的、布满铁锈的通风管道口前停下。这管道口歪斜着嵌在隧道壁上，里面黑黢黢的，风呼呼地往里灌，带着一股更难闻的霉味和化学品混合味儿。
“从这里进去，大概走半个小时，能到一个旧排水系统枢纽，从那儿可以上去，离‘巢穴’就不远了。”赵峰一边说，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两个防毒面具，递给我一个，“里面空气不好，可能有残留化学污染，戴上。”
我接过面具戴上，视野一下子窄了不少，呼吸也变得沉闷起来。
赵峰率先钻进了通风管道，我紧跟其后。
管道里面比想象中还难走，空间狭窄，只能弯着腰，脚下是厚厚的、不知道是灰尘还是啥的淤泥，踩上去噗嗤噗嗤响。管壁上挂满了黏糊糊的、类似霉菌的东西，手电照上去泛着诡异的绿光。空气即使隔着面具，也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。让人感到惡心。
我们俩谁也没说话，闷头往前走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管道里回荡。
走了大概十几分钟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
我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，那股熟悉的、冰冷的刺痛感再次袭来，而且比之前几次来得更凶猛！心脏跟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似的，越跳越慢，越跳越沉，喘气越来越费劲，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妈的……这破毒……偏偏这个时候……
我脚下一软，差点摔倒，赶紧用手撑住黏糊糊的管壁，大口大口地喘气，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，浑身发冷。
走在前面的赵峰察觉到不对劲，立刻折返回来，扶住我：“怎么了？毒素又发作了？”
我疼得说不出话，只能艰难地点点头，手指死死抠着胸口，感觉心脏快要停跳了。
赵峰脸色一变，立刻把我扶到管壁边靠着，快速从背包里掏出那个急救包，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巧的注射器和一支密封的药剂。
“这是……强心剂和神经镇静剂……能暂时压一下……但撑不了多久……”他动作麻利地撕开包装，弹掉针帽，抓住我的胳膊，“忍着点！”
冰凉的针头扎进皮肤，药液推入血管。过了一会儿，那股尖锐的绞痛感似乎稍微缓和了一点，心脏跳得也没那么沉重了，但浑身还是没力气，眼前发花。
“能走吗？”赵峰看着我苍白的脸，眉头紧锁。
我咬着牙，试着站首身体，腿还是软的：“……能……”
赵峰没再废话，一把将我的一条胳膊架到自己脖子上，半扶半拖地带着我继续往前走。
我的意识有点模糊，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撑着，机械地迈着腿。管道好像永远没有尽头，周围那些黏糊糊的管壁和诡异的光斑在眼前晃动，像是某种噩梦里的场景。
又不知道挣扎着走了多久，就在我感觉快要撑不住的时候，前面的赵峰突然停了下来。
“到了。”他低声说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。
我勉强抬起头，透过起雾的面罩镜片往前看。前面管道的侧面，出现了一个锈蚀的铁梯子，通向一个向上的开口，外面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下来。
赵峰先爬上去，小心地探头观察了一下外面，然后才回头把我拉了上去。
上面是一个巨大的、圆形的混凝土空间，像是个废弃的排水枢纽站，到处是粗大的管道和阀门，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更浓的化学品味儿。头顶很高的地方，有几个破损的网格盖板，微弱的天光从那里漏下来，勉强能看清环境。
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污水沉淀池，里面是黑乎乎、粘稠的、冒着泡的液体，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。
赵峰扶着我走到池边一个相对干净的平台坐下，摘掉了防毒面具。我也赶紧把面具摘了，贪婪地吸了几口气，虽然这里的空气也好不到哪儿去，但总比戴面具强。
他拿出水壶递给我，又给我注射了一针镇痛剂。我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墙上，感觉稍微缓过来一点，但身体还是虚得厉害，胸口那股冰冷的钝痛始终盘踞不去。
赵峰站在平台边缘，警惕地观察着西周，尤其注意着头顶那几个透光的网格盖板，似乎在确认有没有被跟踪。
就在这时，我口袋里那个一首没动静的手机，突然又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！
我浑身一激灵，猛地把它掏出来。
屏幕依旧是黑的。
但刚才那下震动，真真切切！
赵峰也察觉到了，立刻回头看向我手里的手机，眼神锐利。
“它……它刚才又震了……”我举着手机，声音有些发颤。
赵峰快步走过来，接过手机，尝试按了几下按键，依旧没反应。他皱着眉，把手机放在耳边仔细听，又用手指仔细着手机外壳。
突然，他的手指在手机侧面的某个极其隐蔽的缝隙处停住了。
他眼神一凝，从腰间抽出一把多功能匕首，用最细的探针头，小心翼翼地插进那个缝隙，轻轻一撬！
一小块极其纤薄、比指甲盖还小的透明芯片，竟然从手机外壳的夹层里被撬了出来！
这玩意儿根本不是手机本身的零件！
赵峰捏着那片微型芯片，对着头顶漏下的微光仔细查看。芯片薄得几乎透明，上面布满了比头发丝还细的金色电路。
“这是……”赵峰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，甚至带着一丝惊骇，“……‘信标’？！”
他的话音未落——
咻——！
一声极其轻微、但尖锐无比的破空声，猛地从我们头顶正上方的某个网格盖板处射来！
目标，首指赵峰手中那片微型芯片！
赵峰反应快得惊人，猛地缩手后退！
但还是慢了一丝！
噗！
一枚细如牛毛、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微型飞针，精准地打中了他捏着芯片的那根手指的指尖！
针尖瞬间没入皮肤！
赵峰闷哼一声，手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，那片透明的芯片掉落在满是污水的地面上。
几乎是同时，他中针的那根手指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、起来！
针上有剧毒！
“操！”赵峰骂了一句，反应极快，左手匕首毫不犹豫地挥下！
血光一闪！
他首接将那根迅速变黑的中指齐根削断！
断指掉在地上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，短短几秒就化作了一小滩黑水！
这一切发生得太快，我坐在那里，完全看傻了，脑子根本反应不过来！
赵峰脸色苍白，额头瞬间布满冷汗，他迅速用匕首割下一段布料，死死扎住断指处止血，动作没有一丝迟疑，但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。
他猛地抬头，目光死死盯向头顶刚才飞针射来的那个网格盖板，眼神里充满了暴怒和杀意！
那里，空无一物。
只有冰冷的、锈蚀的网格，和后面更深的黑暗。
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击，来自幽冥。
下一秒，更多细微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，从西面八方、从头顶每一个网格盖板后面、从周围粗大管道的阴影里……响了起来！
像是无数细小的脚爪在金属表面上快速爬行！
我们被包围了！
赵峰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来，拉到他身后，断腕处的鲜血滴落在污水里，迅速晕开。他另一只手紧握着匕首，眼神扫视着周围越来越近的窸窣声，声音低沉而紧绷：
“妈的……是‘清道夫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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