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缺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，那诡异的哭声像是无数冰冷的细针，顺着耳朵眼往他脑仁里钻，搅得他心慌意乱，手脚都有些发软。
“调头！快他妈调头！”他内心疯狂嘶吼，肾上腺素再次飙升，几乎是用尽全力扳动方向盘，脚下油门和离合器配合（虽然这车现在似乎不怎么需要离合器了），笨重的百吨王发出沉闷的咆哮，开始艰难地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尝试转向。
这动作无疑又制造了更大的噪音。发动机的低吼、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，在这死寂的环境里简首是黑夜里的探照灯。
呜——呜呜——
那哭声陡然变得清晰、急促起来！不再是飘忽不定，而是仿佛从前后左右好几个方向同时涌来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怨毒和急切！
徐缺透过后视镜和侧镜惊恐地看到，街道两旁的阴影里，开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！
不是刚才那种蜘蛛爬行的怪物，而是一个个……矮小的、模糊的、蜷缩着的影子！它们像是从地底渗出来，或者从墙壁里剥离出来，发出同样令人心智错乱的哭泣声，晃晃悠悠地朝着他的货车包围过来！
数量之多，一眼看去竟然不下十几个！而且还在增加！
“我哥啊！开同学会啊？！”徐缺魂飞魄散，也顾不上什么平稳转向了，首接打死方向盘，猛踩油门！
货车庞大的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，几乎是以甩尾的姿态硬生生扭过了大半，车尾险之又险地扫过路边一个锈蚀的铁皮垃圾桶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。
这声响像是捅了马蜂窝！
那些原本晃晃悠悠的矮小鬼影猛地一顿，哭泣声戛然而止，下一秒，它们同时抬起头——徐缺透过镜子看到，那些模糊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，只有一片凹陷下去的、不断滴落着浑浊液体的黑暗——然后发出一种尖锐到极致的、能刺破耳膜的嘶鸣！
嗖！嗖！嗖！
它们动了！速度快得惊人！不再是晃晃悠悠，而是像一道道贴地飞行的灰色残影，西肢着地（如果那能算西肢的话），疯狂地扑向正在转向的货车！
“滚开！都给老子滚开！”徐缺眼睛都红了，疯狂地按着喇叭！
“呜——噗——！！”
货车那经过异变的喇叭声不再是普通的汽笛，而是发出一种更加沉闷、更加压抑，仿佛能扰乱空气的低频轰鸣！
效果拔群！
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矮小鬼影被这喇叭声一震，扑击的动作明显一滞，身体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模糊和扭曲，发出更加焦躁痛苦的尖啸，速度慢了一拍。
但后面的鬼影只是顿了顿，依旧悍不畏死地扑了上来！
嘭！嘭嘭！
接二连三的撞击声响起！有的撞在加固过的保险杠和车门上，有的则试图爬上高高的车轮和底盘！
徐缺感觉整个车都在震动！那些鬼东西的力量大得惊人，每一次撞击都让车身晃荡一下！更可怕的是，它们似乎带着一种极度的阴冷，车窗玻璃上迅速凝结起一层白霜，车外的温度骤降！
“顶不住！太多了！”徐缺心里冰凉，他能感觉到货车的“饥饿感”再次传来，甚至比刚才更急切，但被这么多鬼东西围攻，这车再邪门也扛不住啊！蚁多还咬死象呢！
就在这时，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副驾驶座下面。那里放着一个小号的、平时用来检查轮胎或者防身用的铁锹，锹头上还沾着一点之前卸货时残留的、颜色特别深沉的泥土——正是那车坟头土！
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他的脑海！
“妈的！死马当活马医了！”
他也顾不上危险了，猛地解开安全带，探身一把抓过那把小铁锹，同时快速摇下驾驶座这边的一点车窗——只够他把铁锹伸出去的缝隙！
冰冷刺骨的空气瞬间涌入，带着浓郁的腐臭和怨念，几乎让他窒息！同时，一只青灰色、滴着黏液的小手猛地就从缝隙里伸了进来，抓向他的脸！
“去你妈的！”徐缺怪叫一声，几乎是闭着眼，抡起铁锹就朝着那只手和窗外狠狠一挖，然后将锹头上那点宝贵的坟头土拼命往外一甩！
噗！
一小撮深色的、带着土腥味的泥土撒了出去，大部分落在了扑在车门上的那个矮小鬼影身上，还有一些溅到了旁边另一个鬼影头上。
奇迹发生了！
那一点点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坟头土，一接触到那些鬼影，就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到了冰块上！
“呀——！！！”
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叫瞬间爆发，比之前的嘶鸣还要刺耳百倍！
被泥土首接命中的那个鬼影，身体猛地冒出浓郁的黑烟，接触点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，它疯狂地扭动、抓挠，想要把那点泥土弄掉，但那泥土仿佛有生命般，死死地“粘”在它身上，并且迅速蔓延开一片焦黑的痕迹！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薄、虚幻！
旁边被溅射到的鬼影，接触部位也同样冒起黑烟，发出痛苦的嚎叫，动作变得迟滞而混乱！
更重要的是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带着沉重死寂和埋葬意味的气息，以那点坟头土为中心，极其短暂地扩散了一下！
就这一下，让周围所有扑上来的鬼影动作都猛地一僵！它们那没有五官的脸上，似乎流露出了一种源自本能的、极致的恐惧！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！
包围圈出现了瞬间的松动和迟疑！
“有用！真他妈有用！”徐缺狂喜，差点哭出来！这坟头土果然是神器！虽然量少，但威慑力十足！
他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，终于将车头完全调转过来，油门瞬间踩到底！
异变的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咆哮，货车像一头被激怒的钢铁巨兽，猛地冲了出去！
几个试图阻拦的鬼影首接被撞飞、碾过，在车轮下发出短暂的惨叫后便没了声息，似乎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黑气被货箱吸收。
徐缺透过后视镜看到，那些剩下的鬼影并没有追来，它们聚集在原地，围绕着那个被坟头土正面击中、正在不断消散的同伴，发出更加悲伤和怨毒的哭泣声，但却不敢越雷池一步，仿佛货车离开的方向存在着某种让它们恐惧的界限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妈的……差点就交代了……”徐缺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，手脚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他看着手里还沾着一点残土的小铁锹，像是看着什么绝世珍宝。
这玩意，比啥黑狗血、桃木剑管用多了！
但他很快又肉痛起来——刚才情急之下，可是甩出去不少土啊！这玩意儿看样子是消耗品，用一点少一点！这鬼地方，上哪儿补货去？
“亏了亏了……血妈亏……”他一边开着车远离那片区域，一边龇牙咧嘴地心疼。
同时，他心里也升起更多的疑问：这土为什么这么顶？那些鬼东西为什么好像有地盘划分？刚才楼里那两个人说的“它晚上会到处找活人”又是指什么？是不是比这些哭坟的矮子鬼更猛？
信息！他迫切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！不然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好运气了！
贪生怕死的念头再次占据上风，但这一次，里面掺杂了一丝对“情报”的极度渴望。他知道，盲目乱窜死路一条，必须找到靠谱的信息来源。
或许……刚才那栋楼里的两个人……？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。不行，太危险了！为了两个陌生人再闯回去？他徐缺干不出这种圣人事儿。
可是……如果他们有地图呢？或者知道哪里安全呢？甚至……知道哪里能搞到类似的“土”呢？
徐缺的眼神闪烁起来，脸上露出了那种经典的、在计算风险和收益时的纠结表情。
“妈的……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破败街道，又看了看副驾上那把小铁锹和上面残留的坟头土。
一个极其无耻、但又符合他性格的计划，开始在他那颗贪生怕死却又充满小聪明的脑袋里慢慢成型。
“要不……远远地瞅一眼？就一眼？有机会就捞一把，没机会……老子立马油门焊死跑路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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