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缺把车停在两条街之外的一个相对开阔的十字路口,这里视野好些,万一有啥不对,跑路也方便。他熄了火(虽然发动机似乎永远处于一种待机的低沉嗡鸣状态),车内顿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,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不甘寂寞的狂跳。
他死死盯着那栋三层小楼的方向,耳朵竖得像天线,捕捉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。
那诡异的哭声己经消失了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。但车窗上还没完全化去的白霜,以及空气里残留的那股子阴冷腐臭,都在提醒他那不是梦。
“妈的,老子真是疯了……”徐缺嘴里嘀咕着,手却紧紧攥着那把小铁锹,指关节都有些发白。理智告诉他赶紧溜之大吉,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念头——对情报的渴望,像猫爪子一样挠着他的心。
没有情报,下次可能就不是甩一点土就能解决的了!万一碰到个不吃土的呢?万一这土甩光了呢?
他焦躁地等了大概十分钟,那栋楼方向死寂一片,再没有任何动静,也没有新的鬼影出现。
“看来那帮哭坟的矮子鬼确实有活动范围?或者被老子的土吓破胆了?”徐缺的胆子稍微肥了一点点。贪婪最终压倒了纯粹的恐惧。
“干了!富贵险中求,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!就摸过去看看,情况不对立马润!”
他再次发动车子,这次没敢首接开过去,而是绕了一个小圈子,从另一条相对隐蔽的巷子,缓缓靠近那栋小楼的后侧。他把车停在一个破旧的垃圾箱后面,尽量隐藏庞大的车身。
深吸一口气,他抄起铁锹,轻轻打开车门,一股冰冷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,让他打了个寒颤。他猫着腰,踮着脚尖,像个小偷一样摸到小楼的后墙根下。
一楼所有的门窗都被从里面用木板、家具堵死了,严实得连条缝都没有。
“操,这得是多怕死?”徐缺心里吐槽,更加确定这里面的人知道点东西。
他绕到侧面,发现二楼有一个窗户的挡板似乎松动了点,留下一条缝隙。他左右看看,确认暂时安全,然后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头,掂量了一下,朝着那条缝隙轻轻扔了过去。
嗒!一声轻响。
窗户后面瞬间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和抽气声,但很快又死寂下去。
徐缺等了几秒,压低声音,对着缝隙说道:“喂!里面的!刚才是老子开车过去的!没死就吱个声!”
里面沉默了片刻,然后传来那个年轻男人颤抖而警惕的声音:“你…你真是刚才那个开车的?你没被那些‘哭丧童’抓走?”
哭丧童?看来是那些矮子鬼的名字?有点贴切。徐缺心里记下。
“抓个屁!老子车技好,一甩尾全给碾死了!”徐缺吹牛不打草稿,顺便给自己脸上贴金,“你们怎么回事?躲这里面等开席呢?”
“大哥!大哥救命啊!”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插了进来,听起来年纪不大,“带我们走吧!这地方真的不能待了!天一黑,‘巡夜’的就要来了!比哭丧童可怕多了!”
巡夜?又一个新名词!信息量来了!徐缺精神一振,但语气却更加不耐烦:“救你们?老子凭什么救你们?这世道,多一个人多一张嘴,还他妈多一份风险!刚才为了救你们,老子差点被那帮小鬼把车拆了!知道老子损失多大吗?”
里面的人似乎被他的无耻言论噎住了,半晌没说话。
徐缺眼珠一转,开始加码:“想上车也行,不是不行。但老子这车是灵……是特种车辆,烧的不是油,是‘资源’!懂吗?救命的‘资源’!带你们走,得加钱!”
“钱?现在钱还有什么用?”年轻男人绝望地说。
“谁他妈要你们那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了?”徐缺嗤笑一声,“情报!把你们知道的,关于这鬼地方,关于那些玩意儿,所有事,原原本本告诉老子!还有,这附近哪里能搞到‘土’?特殊点的土,越阴间越好!或者类似的有用的东西!这就是‘车票’!”
里面又是一阵沉默,似乎是在权衡,或者是被徐缺这奇葩的要求搞懵了。
过了一会儿,那个女声带着犹豫和恐惧开口了:“我们说…说了,你真的会带我们走?”
“看心情!也看你们的信息值不值这个价!”徐缺把奸商的嘴脸发挥得淋漓尽致,“要是敢骗老子,或者信息没用,老子立马开车走人,还能帮你们把‘巡夜’的引过来开个派对!”
他这话恶毒无比,里面立刻传来女人压抑的啜泣和男人粗重的喘息。
“我们说!我们说!”年轻男人似乎崩溃了,语速极快地开始交代,“这里好像是‘鬼域’的边缘,我们也不清楚怎么来的,醒过来就在这了,己经三天了!” “最开始有很多人,乱跑,然后各种怪东西就出现了…” “哭丧童白天晚上都可能出现,但好像怕很大的声音和强光?不过我们没试过…” “‘巡夜’的…我们没见过全貌,只知道天黑透了一定会出现,像一阵黑风,被它追上的…都…都变成干尸了!它好像对活人的气息特别敏感!力气极大,门窗根本挡不住!” “我们躲在这里,是因为这栋楼以前好像是个…是个棺材铺?地下室里还有点老棺材板,我们觉得可能有点用?但也撑不了多久了…” “特殊的土…没听说过…但这条街尽头往右拐,有个老式的土地庙,早就荒废了,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你要的…”
男人断断续续,语无伦次,充满了恐惧,但信息量巨大!
鬼域?边缘?怕声音强光?巡夜的?棺材铺?土地庙?
徐缺大脑飞速运转,将这些碎片信息和他之前的经历一一印证。哭丧童确实被喇叭声干扰了,怕强光待验证。巡夜的听起来就是个狠角色。棺材铺…说不定真有点门道?土地庙…或许有香火土之类的?
“就这些?”徐缺故意语气不满,“这点东西就想换两条命?”
“真的…真的就这些了!大哥!求你了!”男人带着哭腔哀求。
徐缺摸着下巴,眼神闪烁。情报到手了一部分,但这俩人现在明显是累赘,而且那个“巡夜”的听起来就不好惹,带着他们目标太大…
就在他琢磨着是不是要食言而肥,首接开溜的时候——
呜——!
一声悠长、空洞,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号角声,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死寂的街区!
这声音不像哭丧童那么尖锐,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严、死寂和穿透力!仿佛在宣告某个恐怖时刻的降临!
天色,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间,肉眼可见地迅速暗淡下去!一种更深沉、更浓郁的黑暗开始从西面八方弥漫开来,吞噬着本就微弱的光线!
“来了!它来了!巡夜的来了!”楼里的女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,充满了彻底的绝望!
年轻男人也崩溃地大哭起来。
徐缺头皮瞬间炸裂!他甚至能感觉到,自己这辆停在几十米外的货车,都传来一丝轻微的、带着警惕意味的震动!
危险!极致的危险正在快速逼近!比哭丧童恐怖十倍百倍!
“操!”徐缺再也顾不上什么情报什么土了,保命第一!
他转身就想往停车的地方狂奔!
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,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小楼侧面,那个之前年轻人探头出来的窗户下方,地面似乎有些不一样。那里的泥土颜色格外深,甚至…隐隐透着一丝极淡的、让他屁股底下货车传来微弱“食欲”的气息?
是这棺材铺老地基自带的?还是埋过什么?
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,逃命要紧!
他刚跑出两步——
呼!!
一阵冰冷刺骨、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席卷而过!街道尽头,浓郁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,一个模糊、高大、扭曲的阴影,正以一种看似缓慢,实则极快的速度,朝着这边“飘”来!
它所过之处,连空气似乎都被冻结、吞噬了!
徐缺的血液都快冻僵了!他知道,靠自己这两条腿,绝对跑不过那鬼东西!
他的车!必须立刻回到车上!
“妈的!算你们走运!”
他猛地折返回来,抡起小铁锹,疯狂地撬动着那扇之前有缝隙的窗户挡板!
“不想死就他妈赶紧滚出来!老子只等三秒!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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