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近的距离，让曹雨柔的呼吸都停滞了。
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，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，属于男性的，干净又清爽的气息。
她的脑海里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年前的那个夏天。
他也是这样，坐在自己身边。
只不过那时候的他，总是趴在桌上睡觉，或是戴着耳机打游戏。
偶尔醒来，也是皱着眉，满脸不耐烦地催促自己。
“喂，笔记借我抄抄。”
“水呢？没看见我打完球回来了？”
他甚至……出国前，都没有跟自己好好道个别。
只是在某天放学后，将一沓厚厚的习题册，扔在了她的桌上。
“这些，用不上了，送你了。”
语气轻飘飘的，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旧物。
然后，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曹雨柔以为，那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交集。
“给你。”
王聪将整理好的书本递还给她，打断了她的回忆。
“谢谢……”
曹雨柔红着脸接过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。
她飞快地坐回自己的位置，将头埋得低低的。
假装在看书，可眼角的余光，却不受控制地瞟向身边刚刚坐下的男人。
他真的……回来了。
教室里的寂静，在王聪坐下的那一刻，被彻底打破了。
“我靠！真坐下了啊？”
“坐曹雨柔旁边？这什么情况？”
“嘿，我说什么来着！”
还是那个坐在前排的男生，他转过头，冲着王聪挤眉弄眼地起哄。
“可以啊王大少，玩儿得挺花啊，一回来就跟咱们班大学霸拍拖？”
“拍拖”两个字一出，班里顿时响起一片暧昧的哄笑声。
不少人的目光，在王聪和满脸通红的曹雨柔之间来回扫视。
换做以前的王聪，听到这种调侃，怕是早就一脚踹在前面那人的椅子上了。
但现在，他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。
“想什么呢？”
他靠在椅背上，双手枕在脑后，姿态闲适。
“高考倒计时二十三天，我这不是看一中学习氛围好，回来找个自习室，冲刺一下嘛。”
他的语气半真半假，带着玩味。
“大家都是好同学，别因为我，影响了你们考清华北大，那我罪过可就大了。”
这番话，说得滴水不漏。
既解释了自己回来的原因，又半开玩笑地捧了大家一句。
那个起哄的男生被他噎了一下，讪讪地笑了笑，转回了头去。
教室里的起哄声也渐渐平息了。
毕竟，高考大过天。
谁也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，真的招惹来“老狄”。
虽然大家嘴上安静了，但好奇的目光，还是像小钩子一样，时不时地就往后排的角落里瞟。
王聪没有再理会旁人。
他侧过头，看着身旁那个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书里的女孩。
她的耳廓还是粉红色的，像通透的玉石。
长长的睫毛，像两把小刷子，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。
王聪的心，没来由地软了一下。
他想起了很多事。
想起前世，他也是这样坐在她身边。
他上课睡觉，她就把笔记悄悄推过来。
他打球口渴，她就提前买好冰水。
他随口抱怨一句食堂的饭菜难吃，第二天，她的饭盒里就会多出一份精致的家常小炒。
那些无声的付出，细微到他从未曾放在心上。
首到后来，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，吃着冰冷的三明治，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公寓。
才后知后觉地想起，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孩，用她所有的方式，笨拙又执着地对他好。
可他，却把那份珍贵的好，弄丢了。
有首歌，叫《如约而至》。
里面唱着：等了你那么久，花都开了。
他想，曹雨柔大概也等了很久很久。
久到她身旁的那个位置，始终空着。
而他，终于如约而至。
幸好。
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他贪心一点，又何妨？
学业，他要。
未来，他要。
身边这个傻姑娘，他更要。
他要全都要。
王聪忽然伸出手，屈起手指，轻轻地敲了敲曹雨柔的桌面。
“咚咚。”
声音不大，却让女孩的身体猛地一颤。
她抬起头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，茫然又无措地看着他。
王聪看着她这副呆呆的样子，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他压低了声音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，带着宠溺的无奈，轻轻地说道。
“喂。”
“曹笨蛋。”
“书拿倒了。”
曹雨柔的视线，下意识地落在自己手中的化学课本上。
那个大大的，倒着的“化”字，仿佛在无情地嘲笑着她的慌不择路。
她感觉自己的脸颊，像是要烧起来一样。
她手忙脚乱地想把书正过来，却因为太过紧张，课本又一次从手中滑落。
这一次，没有掉在地上。
而是被一只及时伸过来的手，稳稳地接住了。
王聪拿着那本化学书，好笑地看着她。
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，落在他带笑的眼眸里，像是揉碎了漫天星光。
曹雨柔的心跳，在那一瞬间，漏掉了一拍。
整个世界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。
只剩下窗外的蝉鸣，和自己那一声比一声更响的心跳。
王聪的手落在了女孩的头顶。
然后，胡乱地揉了两下。
曹雨柔精心梳理的马尾，瞬间变得有些凌乱，几缕碎发不听话地翘了起来。
她的身体僵住了。
大脑一片空白。
“行了。”
王聪收回手，把书本轻轻放在她面前，方向摆得端端正正。
“别发呆了，好好背书。”
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，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。
曹雨柔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。
她手忙脚乱地扶了扶自己被揉乱的头发，脸颊的热度不降反升。
她鼓起腮帮，小声地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娇憨，嘟囔了一句。
“我……我己经是年级第一了。”
这话像是在反驳，又像是在邀功。
王聪闻言，侧头看了她一眼，眉毛微微一挑。
“哦？”
“年级第一就不用高考了？”
“还是说，年级第一的目标，就是把书拿倒？”
他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压迫感。
曹雨柔瞬间就蔫了。
她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，刚刚鼓起的那点小傲娇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她默默地低下头，拿起笔，手指却紧张得有些发白。
看着她这副被自己一句话就噎住的模样，王聪的嘴角，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。
真好哄。
也真好欺负。
上课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，打破了后排角落里这片奇异的氛围。
王聪也收回了视线，从桌肚里抽出了一本崭新的数学练习册。
前世的他，数学成绩一塌糊涂，全靠着英语和文综拉分，才勉强够到了一本线。
而曹雨柔，却是那种连数学都能考到接近满分的学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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