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恐惧像退潮的海水般缓缓退去,积压在梦雅心底的委屈和愤怒却如同休眠的火山,在这一刻猛地炸开,岩浆般的情绪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。
她蹲在地上,原本紧紧抱着膝盖的手突然松开,五指成爪,深深抠进满是灰尘的地板 —— 那里还留着她之前拖白袖时蹭出的划痕,此刻却成了她发泄怒火的对象。
指甲缝里塞满了灰褐色的碎屑,尖锐的石子硌得指腹生疼,她却浑然不觉,只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抓住一点 “真实的痛感”,证明自己还没有彻底麻木。
她猛地抬起头,散乱的发丝黏在满是泪痕的脸上,泪水混合着灰尘在脸颊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。
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,绝望的嘶吼冲破喉咙,声音尖利得像被撕裂的绸缎,在狭小的阁楼里回荡,震得窗缝里的灰尘簌簌落下: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!是我救了你!是我冒着被变异体发现的风险,把你从冰冷的储物间拖出来的!是我用自己舍不得用的最后两支抗生素给你消炎的!没有我,你早就烂死在外面的废墟里,被老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!”
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,却又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恨意。
她清晰地记得,那天拖他时,右腿伤口被牵扯得流了血;记得给他注射抗生素时,自己腿伤发炎却只能用雨水清洗;记得为了给他降温,把最后一点净水都用完了 —— 这些她用生存机会换来的 “恩情”,此刻却成了刺向自己的刀。
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,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右腿的伤口被牵扯得传来撕裂般的疼,纱布下渗出的血染红了裤腿,她却浑然不觉。她挣扎着站起身,膝盖因为长时间蹲坐而发麻,差点摔倒,却还是扶着墙,一步步向白袖逼近。
每一步都踩得地板 “咚咚” 响,像在发泄着积压多日的怒火,又像在徒劳地证明自己 “还有反抗的力气”。
“无耻!你就是个强盗!” 她的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,带着哭腔,却依旧充满了攻击性,“你不仅抢了我的阁楼 —— 这是我外婆留下的房子!抢了我的物资 —— 那是我忍着腿伤,跑遍三个废墟才攒下的!你还想把我当成工具!让我带路,让我探险,让我替你挡危险!你凭什么抢走我的一切!凭什么!”
她指着白袖的鼻子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地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,很快又被灰尘吸干,只留下深色的印记。
那些被压抑的愤怒、被践踏的尊严、被背叛的委屈,此刻全都化作最恶毒的词汇,从她嘴里疯狂倾泻,像决堤的洪水,再也收不住:“你一定会遭报应的!我诅咒你出门就遇到最凶的变异体!诅咒你被那些混混抓住,像对待猎物一样撕碎!诅咒你……”
说到最后,她的声音哽咽了,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,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,“诅咒你永远孤独地死在这末世里,连收尸的人都没有!连块刻名字的木板都找不到!”
她站在白袖面前,距离他只有一米远,胸口剧烈起伏,呼吸急促得像要窒息。
她死死盯着白袖的脸,眼睛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布满血丝,期待着他哪怕有一丝动容 —— 哪怕是愤怒的反驳,哪怕是不屑的嘲讽,哪怕是不耐烦的呵斥。
只要有反应,就证明她的怒骂还有意义,证明她的情绪还能被看见,证明她不是一个 “无关紧要的工具”。
然而,白袖只是站在那里,依旧是那副挺拔的姿态,双脚分开与肩同宽,稳稳地站在铺着地图的地面旁,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。
他冷漠地看着她,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,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闹剧,一场歇斯底里的、毫无价值的表演。
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,没有愤怒,没有不耐烦,甚至没有一丝好奇,仿佛她的怒骂只是耳边的蚊子叫,无关痛痒。
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,像深不见底的寒潭,无论她投入多少情绪的石子,都无法激起半点涟漪。
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她,只是微微垂着眼帘,目光落在她的脚边 —— 那里有她刚才掉在地上的糖画竹签,还有她踩出的灰尘印记,仿佛她的存在,还不如地上的一块灰尘重要,还不如那根破碎的竹签有 “价值”。
她的怒骂,她的诅咒,她的眼泪,她所有激烈的情绪,在他眼里都轻如鸿毛,不值一提。
他甚至没有抬手打断她,只是静静地站着,像在等待一场无聊的戏落幕。
这种彻底的、居高临下的无视,比任何反驳都更伤人,比任何暴力都更令人窒息。
它像一把无形的刀,精准地扎进梦雅的心脏,比之前被按在墙上时的物理疼痛更疼,更刺骨。
它无声地宣告着:你的愤怒毫无意义,你的痛苦无关紧要,你这个人,连同你所有的情绪,在我绝对的力量面前,渺小得像一只蝼蚁,连被我正眼看待的资格都没有。
梦雅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,从尖利的嘶吼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哭喊,再到微弱的哽咽。
她的体力被剧烈的情绪消耗殆尽,双腿发软,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差点再次摔倒。
她扶着墙,看着白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,看着他那双冷漠的眼睛,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—— 她刚才的怒骂,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不仅没有伤害到对方分毫,反而让自己筋疲力尽,狼狈不堪,像个跳梁小丑。
疯狂的怒骂最终在对方冰冷的沉默和自己的哽咽中耗尽,阁楼里只剩下她无力的抽泣声,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
她扶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蹲下身,双手抱着膝盖,将脸埋在臂弯里,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,发出 “呜呜” 的压抑哭声。
白袖这才缓缓抬起头,目光扫过她颤抖的背影,依旧没有任何情绪,像在看一件被丢弃的旧物。
他甚至连羞辱她都懒得做 —— 没有说 “别再丢人现眼”,没有说 “安分点,工具不需要有情绪”,甚至没有看她一眼。
他只是弯腰捡起地上被风吹得微微卷起的地图,用指尖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(其实地图很干净,他只是在做一个 “无事可做” 的动作),然后重新将地图铺在地上,用两块石头压住西角,继续研究明天去加油站的路线,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动,计算着距离和可能遇到的危险。
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,仿佛梦雅的怒骂、她的眼泪、她的绝望,都只是阁楼里的一阵风,吹过就散了。
仿佛梦雅的存在,只是他规划路线时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,一个 “明天需要带上的工具”。
阁楼里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,像一块巨石压在梦雅的胸口,让她喘不过气。
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,和白袖翻动地图的 “沙沙” 声,在空气中交织,形成一种诡异而冰冷的氛围。
梦雅知道,她最后的反抗也失败了 —— 不仅是力量上的失败,更是精神上的彻底溃败。
她的情绪,她的尊严,她的回忆,她的一切,在绝对的力量面前,都变得一文不值,连被正视的资格都没有。
她蹲在地上,哭了很久,首到眼泪流干,喉咙发疼得说不出话,眼睛肿得像核桃,才渐渐停止抽泣。
她从臂弯里抬起头,视线模糊地看着白袖的背影 —— 他依旧专注地看着地图,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,没有丝毫温度。
她看着他熟练地在地图上标记红色的危险点,看着他掌控一切的姿态,心里只剩下彻底的绝望,像被冷水浇透的柴火,再也燃不起一点反抗的火苗。
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连 “愤怒” 的资格都没有了。
愤怒需要勇气,需要底气,而她现在什么都没有。她只能像白袖说的那样,做一个 “有用的工具”,听话,服从,在这末世里卑微地活下去,用自己的 “有用性” 换取一点生存的机会。
窗外的变异者嚎叫依旧遥远,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种嘲讽,尖锐地提醒着她末世的残酷,提醒着她此刻的处境 —— 她不再是阁楼的主人,只是一个依附强者的附庸,一个随时可能被丢弃的工具。
阁楼里的空气冷得像冰,冻得她连骨头都在发颤,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东西。
她缓缓站起身,动作缓慢得像个生锈的木偶,每动一下,腿上的伤口和手腕的淤青都在疼。
她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,将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,然后默默地走到储物柜旁。
柜子里的压缩饼干还剩下两块,她拿起其中一块,用姨婆的蓝布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—— 这是她最后能做的 “体面”,哪怕只是给 “工具” 的使用者准备食物。
她知道,明天还要跟着白袖去那个危险的加油站,那里可能有喷火的变异体,可能有其他幸存者,充满了未知的危险。
她必须保存体力,必须让自己 “有用”,必须按照他的指令做事,否则,等待她的,可能真的是她刚才诅咒白袖的结局 —— 孤独地死在废墟里,连收尸的人都没有。
白袖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,肩膀微微动了一下,却没有回头,依旧专注地看着地图,仿佛她的存在与否,都不会影响他的计划。
阁楼里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寂静,只有两人各自的动作声 —— 她整理饼干的轻微响动,他翻动地图的 “沙沙” 声,像在演绎着一场无声的、不平等的生存游戏。
而梦雅,己经彻底沦为了这场游戏里,最卑微的那一个角色。
她的情绪,她的尊严,她的回忆,都被这场残酷的末世生存法则,碾得粉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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