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沁瑶病愈后,踏出听雪轩的第一件事,便是备上了一份薄礼,去了毓庆宫。
春日的午后,阳光和暖,微风不燥。
毓庆宫里的那几株红梅,早己谢了。
取而代之的,是满架的蔷薇,开得如火如荼,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
敬嫔早己在院中的石亭里,备下了上好的雨前龙井。
她看到沈沁瑶的身影,出现在月亮门的尽头时,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里,第一次,泛起了一丝真切的,温和的笑意。
“你来了。”
她的声音,依旧是那般清清淡淡的,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疏离。
沈沁瑶走上前,对着她,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万福礼。
“臣妾给娘娘请安。”
敬嫔亲自将她扶了起来。
“你我之间,何须如此多礼。”
她拉着沈沁瑶,在自己身边的石凳上坐下。
她仔仔细细地,打量着沈沁瑶那张依旧略带苍白的脸,眼中,闪过一丝心疼。
“瘦了。”
她拿起茶壶,为沈沁瑶面前那个空着的白瓷茶杯,斟满了澄澈碧绿的茶汤。
“喝杯热茶,暖暖身子吧。”
沈沁瑶端起茶杯,那温热的触感,顺着指尖,一首暖到了心里。
茶香清冽,沁人心脾。
“那日,多谢娘娘了。”
她轻声说道。
她没有说谢什么。
可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,那一句“谢谢”里面,包含了多少的惊心动魄,与生死一线。
敬嫔摇了摇头。
“我没能帮你做什么。”
“真正救了你的人,是你自己。”
她的眼中,闪过一丝由衷的钦佩。
“若不是你,在那种情形下,还能保持着那份冷静,留意到那个布偶的异样。”
“就算是我,有通天的本事,也无力回天了。”
沈沁瑶看着她,缓缓地,放下了手中的茶杯。
她从自己的袖中,取出了一个小小的,用锦缎包裹着的,扁平的木匣。
她将那个木匣,轻轻地,推到了敬嫔的面前。
敬嫔的眼中,闪过一丝讶异。
“这是什么?”
沈沁瑶的脸上,露出了一抹极淡的,却又无比郑重的笑容。
“一份,我的把柄。”
敬嫔握着茶杯的手,微微一顿。
她看着那个精致的木匣,没有立刻去打开。
沈沁- ... ...瑶的声音,平静而坦然。
“娘娘想必早己知道,臣妾并非什么普通宫女出身。”
“臣妾的父亲,乃是前翰林学士,沈文渊。”
“因三年前的一场文字狱,获罪下狱,至今,生死未卜。”
“臣妾冒名入宫,一为求生,二为查明当年旧案的真相,为我沈家,洗刷冤屈。”
她说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。
在这深宫之中,罪臣之女的身份,是一个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,致命的秘密。
可她此刻,却将这个秘密,毫不保留地,亲手,递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。
敬嫔的呼吸,都为之一窒。
她看着沈沁瑶那双清澈见底,不含一丝一毫杂质的眼睛。
她知道,对方这不是在试探,更不是在炫耀。
这是在交心。
是毫无保留的,赌上了一切的,信任。
“你……”
敬嫔的声音,都有些发颤。
“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?”
“你就不怕,我拿着这个把柄,去向皇后告发你吗?”
沈沁瑶轻轻地,摇了摇头。
“娘娘不会的。”
她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因为,我们是同一种人。”
“在这宫里,想要活下去,单打独斗,是走不远的。”
“这一次,是娘娘您,拉了臣妾一把。”
“下一次,换臣妾,来做娘娘您的后盾。”
“我今日,将我的命,交到娘娘您的手上。”
“我只问娘娘一句,您可愿,与我这个罪臣之女,结成攻守同盟,在这吃人的后宫里,一起,杀出一条活路来?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,决绝的力量。
整个石亭之内,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只剩下风吹过蔷薇花架的,沙沙声。
敬嫔看着那个小小的木匣,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身形纤弱,眼神却坚定如铁的女子。
她的心中,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她在这宫中,沉浮了十数年。
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,太多的背信弃义。
像沈沁瑶这般,敢于将自己最致命的软肋,剖开来,交给盟友的人。
她还是第一次见到。
这份魄力,这份坦诚,让她感到震惊,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,名为“热血”的东西,在自己的胸中,重新燃烧了起来。
许久,她才缓缓地,伸出手。
她没有去打开那个木匣。
她只是将那只木匣,重新,推回到了沈沁瑶的面前。
“你的这个把柄,我不需要。”
她看着沈沁瑶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,说道。
“因为从今日起,你的命,便是我的命。”
“你的敌人,便是我的敌人。”
“我信你,并非因为你给了我什么把柄。”
“而是因为,我信我自己的眼光。”
说完,她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,早己凉透了的清茶。
她对着沈沁瑶,遥遥一举。
“从今往后,你我姐妹,同生共死,荣辱与共。”
沈沁瑶的眼眶,微微有些发热。
她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。
两只白瓷茶杯,在空中,轻轻地一碰。
发出一声清脆的,悦耳的声响。
以茶代酒。
一个无声的,却比任何血誓都更坚定的盟约,就此,结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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