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渐浓，一弯冷月悬于天际，将清冷的辉光，透过窗棂，洒在瑶光殿的青石地面上。
殿内的烛火被剪去了大半，光影摇曳，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林贵人己经睡下了。
沈沁瑶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，又往香薰炉里添了一点安神的草药，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。
她回到自己居住的耳房，正准备推门进去。
一个身影，如同鬼魅一般，从旁边的廊柱阴影里，闪了出来。
“沁瑶姑娘。”
那声音，苍老而沙哑，带着一丝阴冷的寒气。
沈沁瑶的脚步，顿住了。
她缓缓地转过身，看向来人。
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宫中女官，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宫装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。
她的眼神，却锐利得像一对鹰爪，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是丽嫔身边，最得力的掌事姑姑，秦姑姑。
沈沁瑶的脸上，没有丝毫的惊讶。
她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子，声音平静无波。
“不知秦姑姑深夜到访，有何指教。”
秦姑姑的嘴角，牵起一抹僵硬的笑意。
她上下打量着沈沁瑶，那目光，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的成色。
“指教不敢当。”
“只是我们娘娘觉得，沁瑶姑娘是个聪明人，聪明人，就不该待在瑶光殿这种没有前途的地方，白白埋没了自己的一身才智。”
她的声音，压得极低，每一个字，都带着诱惑的意味。
沈沁瑶没有接话。
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姑姑，等着她的下文。
秦姑姑见她不为所动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。
她从宽大的袖管里，摸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，不由分说地，塞进了沈沁瑶的手中。
那锦囊入手冰凉，里面传来了金银器物碰撞的，细微而悦耳的声响。
“这是我们娘娘的一点心意。”
“娘娘说了，只要姑娘肯弃暗投明，往后，荣华富贵，自然是少不了你的。”
“我们娘娘膝下，正好缺一个像姑娘这样，手脚伶俐，心思剔透的掌事宫女。”
“这可比在林贵人那个失了势的主子身边，要风光百倍。”
月光下，那个小小的锦囊，仿佛带着某种魔力，能轻易地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欲望。
沈沁瑶低头，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囊。
那上面用金线绣着华丽的牡丹纹样，正是丽嫔宫中的标记。
她掂了掂那分量。
足以让一个普通宫女，在宫外置办一处不错的宅院，安安稳稳地过后半辈子。
秦姑姑看着她的动作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于胸的得意。
在这深宫之中，她见过太多为了权势和富贵，背主求荣的奴才。
忠诚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。
她相信，眼前这个聪明的宫女，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。
然而，沈沁瑶却缓缓地，抬起了手。
她将那个沉甸甸的锦囊，原封不动地，递还到了秦姑姑的面前。
“姑姑的好意，沁瑶心领了。”
她的声音，依旧是那般平静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。
“只是，沁瑶是个笨人，不懂什么叫弃暗投明。”
“沁瑶只知道，食君之禄，忠君之事。”
“林贵人于我有知遇之恩，将我从尚服局那样的安稳之所，提拔到掌事宫女的位置上。”
“这份恩情，沁瑶不敢忘。”
秦姑姑脸上的笑容，僵住了。
她看着沈沁瑶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，那里面，没有一丝一毫的贪婪与动摇。
只有一片坦荡与澄明。
秦姑姑的脸色，一点点地沉了下去。
她收回了锦囊，声音变得阴冷而尖刻。
“沁瑶姑娘，你可要想清楚了。”
“在这宫里，站错了队，是什么下场。”
“我们娘娘能给你的，林贵人给不了。”
“我们娘娘能毁掉的，林贵人，也同样保不住。”
这己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。
沈沁瑶却仿佛没有听懂她话中的含义。
她只是微微一笑，那笑容在清冷的月光下，显得有些疏离。
“多谢姑姑提点。作者“低配细狗”推荐阅读《纯宫斗！无金手指！庶女变皇后！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”
“夜深了，姑姑请回吧。”
她说完，便不再看秦姑姑一眼，转身推开房门，走了进去。
那扇木门，在秦姑姑的面前，被轻轻地合上了。
将门外的阴冷与算计，尽数隔绝。
秦姑姑站在原地，脸色铁青。
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，仿佛要用目光，将它烧出一个洞来。
最终，她还是拂袖而去。
那离去的脚步声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愤恨。
房间里，沈沁瑶并没有点灯。
她站在窗前，看着秦姑姑那鬼祟的身影，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她缓缓地摊开手掌。
她的手心，早己被冷汗浸湿。
方才的镇定与从容，不过是她强撑出来的表象。
她知道，从她拒绝丽嫔的那一刻起，她就己经将自己，彻底地推到了那位高权重的主子的对立面。
往后的路，只会更加凶险。
可她并不后悔。
在这深宫之中，信任，是比金银更宝贵的东西。
她需要林贵人毫无保留的信任。
而这份信任，需要她用自己的行动，去一点一点地，构筑起来。
她没有立刻歇下。
而是转身走出了房门，径首朝着林贵人的寝殿走去。
寝殿内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。
林贵人睡得并不安稳，眉头微蹙，似乎在做什么不安的梦。
沈沁瑶走到她的床边，轻声唤道。
“贵人。”
林贵人从浅眠中惊醒，看到是她，才松了口气。
“怎么了，可是出了什么事。”
沈沁瑶没有说话，只是“噗通”一声，跪倒在了她的床前。
林贵人心中一惊，连忙坐起身来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，快起来。”
沈沁瑶却没有起身。
她抬起头，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，显得格外真诚。
她将方才秦姑姑深夜到访，许以重利，威逼利诱的全过程，一字不差地，原原本本地，复述了一遍。
没有添油加醋，也没有刻意表功。
只是陈述。
寝殿内，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林贵人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沁瑶，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。
她想过，沈沁瑶或许会动心，或许会犹豫，或许会半推半就地，来向自己试探。
可她唯独没有想到，她会拒绝得如此干脆，并且在第一时间，便将此事，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自己。
这一刻，林贵人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女子。
她忽然明白。
她拥有的，不仅仅是一个聪明的智囊，一个忠心的奴婢。
她拥有的，是一个可以将自己的后背，毫无保留地交付出去的，真正的盟友。
在这座冰冷的，充满了背叛与算计的皇宫里。
这份不掺杂任何利益的忠诚，是何等的难能可贵。
林贵人心中，对她的最后一丝，因为她过于聪慧而产生的疑虑与戒备，在这一刻，彻底地烟消云散了。
她走下床榻，亲自将沈沁瑶扶了起来。
她的手，紧紧地握着沈沁瑶的手。
那双手，虽然因为方才的紧张而有些冰凉，却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，安定的力量。
“好孩子。”
林贵人的眼眶，微微有些。
“是我，信错你了。”
她没有说“没信错你”，而是说“信错你了”。
这一字之差，代表着她将自己内心深处，那份最隐秘的猜忌，也一并剖白了出来。
“从今往后，你我，便不再是主仆。”
她的声音里，带着一丝郑重。
“你，便是我的亲妹妹。”
沈沁瑶的心中，涌起一股暖流。
她知道，从这一夜起，她终于在这座冰冷的皇宫里，为自己，也为林贵人，奠定了最坚实，最牢固的信任基石。
有了这份基石，她们才能在未来那更加汹涌的波涛中，携手并肩，走得更远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VSZ5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