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水刚过,京都的空气里还带着的草木香。
街巷里却出现许多提着竹筐、扛着木架的工匠。
商铺门前也挂起了许久未见的红灯笼。
连孩童们都攥着彩绳在巷口奔跑,口中喊着 “要办灯会啦!要办灯会啦!”
这场灯会,京都百姓等了整整十年!
自北境蛮族入侵,边境战事不断,朝廷便暂停了所有节庆活动,包括最热闹的元宵灯会。
如今,镇国女将军秦英平定北境、班师回朝。
皇帝龙颜大悦,当即下旨要重启灯会。
一来庆贺战事大捷,二来慰藉百姓十年期盼,三来要让凯旋的女将军与全城百姓,共享这份来之不易的喜乐安宁、和平幸福。
虽然百姓有些疑惑,更容易操办的庆功宴,为何迟迟没举办。
耗时更久的灯会,却要摆在庆功宴的前面。
但总之两件事,都是好事,那就无所谓了。
离灯会还有三日,朱雀大街己热闹得像过年。
工部的工匠们正忙着在街心搭建一座高达三丈的灯楼。
这灯楼主体由紫檀木搭建,层层叠叠的飞檐下挂着数百盏尚未点亮的宫灯,每盏宫灯的灯面上都绘着不同的图案。
有秦英将军在雁门关浴血奋战的场景,有将士们骑马凯旋的画面,还有将军卸下战袍、女子披着盖头、穿着大红嫁衣、膝下子女环绕等多种家庭和谐圆满的图景。
百姓们看到如此醒目的灯楼后,互相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暧昧表情。
明白了皇帝推迟庆功宴的原因。
没想到自家陛下,还挺浪漫的嘛,竟是想先跟将军培养感情。
果然陛下重启灯会,主要是为了女将军啊。
要是运气好,他们说不定还能在灯会上,看见微服出行的陛下和女将军呢。
街旁的商铺也不甘示弱。
绸缎庄的王掌柜亲自带着伙计,将一匹匹猩红、明黄、宝蓝的绸缎剪成细长的彩条,缠绕在门前的立柱上。
又在屋檐下挂起十盏绘着牡丹的走马灯,灯轮一转,牡丹便似在灯面上绽放。
店里也上了最时新的橘红、桃红、浅红…等红色系绸缎。
糕点铺的刘掌柜则推出了新做的 “灯影糕”,糕点上印着灯笼、祥云、蜡烛的图案,还特意做了几盏形似将军盔甲的糕点,引得孩童们围着铺子久久不散。
连平日最冷清的笔墨铺,也在门口摆上了案台,画师正现场为百姓绘制灯面。
有人要绘全家福,有人要绘和平喜乐图,案前挤满了排队的人。
……
静云院。
杜若提着药箱,眼神冷淡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慕容煜 。
而慕容煜看见她,立刻皱起眉头,手捂在胸口,语气带着几分虚弱。
“若若,昨日我处理公务时,忽然心口发紧,连呼吸都觉得疼,想来是上次受的箭伤还没好利索。”
虽然杜若不喜欢慕容煜,也不相信慕容煜的话——毕竟之前复查时,他的箭伤己然愈合大半,心口发闷更是无稽之谈。
但医生没有拒绝病人的道理。
毕竟病情恶化,可能虽小,却不是没有。
至于称呼问题,她己经说过无数次了,慕容煜根本不听。
她也懒得进行无效沟通了。
杜若走到他面前,放下药箱,声音没有丝毫波澜:
“王爷,请伸手,让我诊脉。”
慕容煜乖乖伸出左手,手腕上搭着一块素色绢布。
杜若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,只觉脉象平稳有力,哪有半分虚弱之态?
她收回手,面无表情的说道:
“王爷脉象平稳,旧伤并无复发之兆,心口发闷许是近日劳累所致,多休息便好。”
“可我是真的疼,你要不再仔细看看?”
慕容煜就当做没听见,继续装病扮可怜。
他往椅背上靠了靠,眉头皱得更紧,语气带着几分委屈。
“你不知道,当时我昏迷了三天三夜,醒来时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,只有你。
后来回到京都,又要应对朝堂上的明争暗斗,还要操心皇兄随时对我动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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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说着,抬手解开衣领,露出左胸口一道浅浅的疤痕。
还偷偷抬眼去看杜若,原以为他能看到几分动容。
却见杜若的目光根本没落在自己身上,反而飘向了门口。
鼻尖还微微动了动,像是在嗅什么气味。
慕容煜:?他啥也没闻到啊?
不管了,继续!
“你看,这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。”
慕容煜的声音放轻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。
“我虽是王爷,可也有许多身不由己,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。
百姓们只看到我风光的一面,却不知道我夜里常常忧思难眠,连性命都随时可能被取走…”
如果按原剧情,杜若此时就该心软了。
然而现在的杜若,语气依旧冷淡:
“王爷的难处,与我无关。
我只是医师,负责为王爷诊治伤势。
其余的事,我管不了,也不想管。”
慕容煜:……
慕容煜有些发愁。
总感觉哪里不大对劲。
在他的预想里,此时他和杜若的关系应该相当亲密,是可以一同游玩灯会的程度。
结果现在。
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耷拉着一张脸,活像出丧一样给他复查完了旧伤。
然后,就没有然后了。
这让他怎么发出灯会的邀约?
此时,一个女子端着糕点从门口走了进来——应该是厨娘。
于是刚刚还一副死人脸的杜若,立马肉眼可见的就高兴了起来。
她快速跑去接过碟子,又端回来坐下。
她看见碟里整齐码着六块饼,金黄的饼皮层层分明,边缘微微卷起,饼面上撒着细碎的糖霜,冒着淡淡的热气。
她记得林厨娘说过,最近会用各式花卉做点心。
不过这糕点从外表来看,倒还真看不出来具体是用什么花做的。
杜若不由得头脑风暴起来,这到底是什么点心呢?
慕容煜感觉自己有点绷不住了。
他看着杜若在那盯着糕点、目不转睛的样子。
就感觉很费解。
怎么,看见糕点都比看见自己更高兴、专注、值得思索?
话说这厨娘也真是既没规矩、又没眼力。
见到他不知道第一时间行礼,还非要挑他和杜若说话时、凑上来打扰他!
不过小小厨娘,想必没这么大胆子。
这很可能是杜若在故意气他,他不能着了她的道。
于是慕容煜继续开始他的表演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刻意的失落,却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。
他放下衣领,语气带着几分试探:
“若若,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强留你在府中…”
杜若上手掰开了一块,掰开的缝隙里能看到浅紫色的藤萝花碎,顿时恍然大悟。
原来是院子里的紫藤萝花,那肯定是很新鲜好吃了!期待!
“我承认,我这样做不对,可我只是…只是不想让你离开…”
紫藤萝花盛开,满院都是清甜的香气。
紫藤花有药用价值,可以清热解毒、治腹水腹胀、驱虫止痛、祛风通络等。
烤好的藤萝饼外酥里软,咬一口满是花香。
真是种好花呀~
“你医术高明,待人和善,在你身边,我总能觉得安心些…”
这饼刚出炉,外皮脆得很,里面的藤萝花馅甜而不腻,还多放了花碎,林厨娘的手艺真好呀~
要是能把林厨娘也一并带到村子里就好了。
“三日后,京城要重启灯会,届时街上定很热闹,有各种各样的灯盏,还有许多好吃的小吃,比这些糕点更好,你若是愿意,我陪你一起去看…”
慕容煜絮絮叨叨说着灯会的热闹,从灯楼的高度说到猜灯谜的奖品,从小吃摊的位置说到烟花绽放的时间。
却见杜若只是偶尔 “嗯” 一声,目光还落在手中的藤萝饼上,显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她手里的饼一块接一块,很快就要把碟子里的都吃完了。
这饼有那么好吃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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