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清雪的出现，像是一股极寒的清泉，注入了这片即将被怒火点燃的油锅。她挡在林凡身前，周身自发地散逸出淡淡的寒气，将李玄风那山崩海啸般的威压，硬生生顶住了一丝空隙。
李玄风燃烧着怒焰的瞳孔微微一缩。冰凰灵体！他当然认得宗门这位天之骄女。他可以不在乎一个来路不明的客卿长老，却不能无视圣女。这不仅是宗门未来的希望，更是维系着与某个顶级圣地关系的纽带。
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，那足以压垮金丹修士的气势，终究是缓缓收敛了几分。藏经阁内凝固的空气，重新开始流动，但依旧沉重得像水银。
“好！”李玄风的声音如同两块巨石在摩擦，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，“看在圣女的面子上，老夫就听听，他要怎么解释这种刨祖坟的行径！”
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林凡，那意思很明显，只要解释有一丝一毫不让他满意，他会立刻清理门户。
林凡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刚才那足以致命的威胁。他扶了扶被威压吹得有些歪斜的衣领，不卑不亢地拿起那本被他“涂改”过的《奔雷剑法》，神情认真得像一个正在进行学术答辩的研究员。
“长老，您误会了。功法的传承，其实就像信息的传递。”他开口的第一句话，就让李玄风和萧清雪同时愣住了。
信息？传递？这是什么跟什么？
林凡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：“每一代的口传心授，每一次的人工抄录，都不可避免地会引入‘噪音’。这些噪音会导致功法原始的‘编码’出现错误，也就是‘误码率’的增加。”
他伸出手指，在空中比划了一下：“当这些错误累积到一定程度，整部功法的信息就会变得混乱、无序。用我的理论来说，就是‘信息熵’变得过大。最终的结果，就是功法失真、残缺，威力大打折扣，甚至会因为逻辑冲突而导致修炼者走火入魔。”
李玄风和萧清雪听得一愣一愣的。
“噪……音？”萧清雪秀眉紧蹙，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古怪的词汇。她能理解声音，但功法里怎么会有噪音？
“信……信什么商？”李玄风的胡子抖了抖，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。他钻研古籍上千年，自问学究天人，可今天从这个年轻人嘴里冒出来的词，他一个都听不懂。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、被知识碾压的荒谬感。
林凡看到他们迷茫的表情，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己经理解了基本概念，于是继续深入解释自己的操作。
“我所做的，其实很简单。”他指着剑谱上自己添加的那些符号，“就是根据功法的前后逻辑，也就是它的‘上下文’，利用‘纠错码’的原理，反向推演出最符合‘信息熵最小化’原则的原始‘编码’。简单来说，就是把这个被病毒和垃圾文件占满的系统，恢复到它最原始、最高效的出厂设置。”
这番话说完，藏经阁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萧清雪努力地消化着“纠错码”、“出厂设置”这些天书般的词汇，感觉自己的大脑处理器快要烧了。
而李玄风的表情，则从最开始的愤怒，到中间的迷茫，现在，又重新被一种更加炽烈的怒火所取代。
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！
这小子根本不是在解释，他是在用一堆谁也听不懂的胡言乱语，来戏耍自己！
“一派胡言！”李玄风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，收敛的气势再次爆发，吹得书页哗哗作响，“纠错？编码？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不成？！还出厂设置？老夫看你是脑子需要出厂设置一下！”
面对太上长老的再次暴怒，林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。他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。跟一群连牛顿三定律都不知道的土著讲信息论，确实有点对牛弹琴。
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
他也不再争辩，只是平静地将那本剑谱轻轻放回书案，淡淡地说道：“是否胡言，一试便知。”
话音未落，他并指如剑，右手随意地向前一挥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，没有华丽炫目的起手式。他的动作，简单、首接，甚至有些朴素。
但在他指尖的灵力，却以一种全新的、外人无法理解的精密路线在高速运转。那是一个被优化到极致的“程序”，删除了所有不必要的步骤，将每一分能量都用在了刀刃上。
嗤！
一道细如发丝，却凝练到极点的紫色电光，从他指尖迸射而出！
那道剑气，快得超出了肉眼的捕捉极限，无声无息地划破长空，精准地斩在了藏经阁对面那面由万载玄武岩砌成的墙壁上。
没有巨响，没有爆炸。
只有一声仿佛热刀切牛油般的轻微滋滋声。
紧接着，一道深不见底的、边缘光滑如镜的焦黑印记，出现在了坚硬的石壁上。印记的周围，还有细密的紫色电弧在不停地跳跃、闪烁。
一秒后。
轰隆——
一声沉闷如九天惊雷的巨响，才仿佛延迟了一般，在整个藏经阁内轰然炸开，震得所有书架都在嗡嗡作响，余音绕梁，久久不绝。
李玄风的瞳孔，在看到那道紫色剑气的瞬间，就收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当雷鸣声响起时，他整个人如遭雷击，彻底僵在了原地。
他死死地盯着墙上那道焦黑的剑痕，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股至刚至阳的奔雷剑意，嘴巴无意识地张开，下巴几乎要脱臼。
这……这威力……
他看过宗门最古老的典籍记载，第一代祖师爷创造出《奔雷剑法》时，曾一剑在百丈外的山壁上留下三尺剑痕，引以为傲。
可眼前这一道剑痕，深度、凝练度、以及其中蕴含的那股毁灭性的雷霆法则，比古籍中记载的原版，何止强了三分？
这简首是……完全体的《奔雷剑法》！不，这甚至是超越了创造者想象的，最完美的《奔雷剑法》！
李玄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，连同他守护了一辈子的藏经阁，一同被这一道看似随意的剑气，斩得粉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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