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鸣的余音在巨大的书架间回荡，震落的尘埃缓缓飘落，藏经阁内死一般的寂静。
李玄风整个人都凝固了，像是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。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骇然，死死地盯着墙壁上那道深邃、平滑，仿佛用尺子画出来的焦黑剑痕。
那股残留下来的，精纯到极致的雷霆法则，就像一根根无形的钢针，扎得他神魂刺痛。
他不是没有见过《奔雷剑法》，宗门里修炼此法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，可他们使出来的，充其量是炸响的鞭炮。而眼前这一剑，是天劫，是审判，是法则的具现！
萧清雪站在一旁，檀口微张，清冷的眸子里写满了难以置信。她刚才还在为林凡的性命担忧，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保下他。可转眼间，局势就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，发生了颠覆性的逆转。
她看着身前这个依旧云淡风轻的青年，再看看不远处那如同被施了定身术的太上长老，一种强烈的荒谬感涌上心头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……”
终于，李玄风的声音干涩地响起，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寂静。他像是梦游一般，脚步踉跄地走到那面墙壁前，伸出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手，轻轻触摸那道剑痕。
入手处，石壁的质感温润，但剑痕的边缘却残留着一股毁灭性的灼热。他能清晰地感知到，这一剑的力量被完美地约束在了剑痕之内，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。这种对能量的控制力，简首骇人听闻。
他的目光猛地转回，像一道闪电，落在了书案上那本被“涂改”过的《奔雷剑法》上。
下一秒，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，瞬间出现在书案前，一把抢过了那本破旧的剑谱。他的动作粗暴，却又带着一种异样的珍视，仿佛那不是一本破书，而是承载着宗门兴衰的圣物。
李玄风的眼睛几乎要贴在书页上，他将林凡用墨笔补充的部分，与自己记忆中，从更古老的孤本里看到过的、关于《奔雷剑法》的描述，逐字逐句地进行比对。
“‘灵力增益阵列’……原来如此！原来‘气冲百会，如雷贯顶’不是形容词，而是要在神庭穴构建一个临时的增压结构！”
“‘神念锁定’……对！对！‘心到、意到、剑到’，古籍中这句含糊不清的话，原来指的是这个意思！用神念代替视觉，反应速度何止快了三成！”
“还有这里，‘能量回收模块’……天啊，他竟然……他竟然解决了《奔雷剑法》最大的弊病——后继无力！将逸散的雷电之力回收，这……这是何等鬼斧神工的构想！”
李玄风越看越心惊，越看越激动。林凡补充和修改的那些内容，非但没有破坏功法的原意，反而像一把钥匙，将原功法中所有晦涩难懂、逻辑不通的地方，全部豁然贯通！那些困扰了青云宗历代剑道高手上百年的谜题，在这些鬼画符般的符号和精简的“注释”面前，变得如同白纸黑字般清晰明了。
这哪里是涂改？这分明是补全！是升华！
“通了……全通了！”
李玄风激动得浑身发抖，一张老脸涨得通红，呼吸急促得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。他看向林凡的眼神，彻底变了。那不再是愤怒和审视，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，就像一个迷途的信徒，终于见到了指引方向的神明。
他猛地丢下剑谱，一个箭步冲到林凡面前，双手死死地抓住了林凡的肩膀。那力道之大，让林凡都感觉到了些许压力。
“孩子！不！大师！”李玄风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变得尖锐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林凡的脸上，“你……你简首是天纵奇才！不，你是我们青云宗的活祖宗啊！”
这突如其来的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，让一旁的萧清雪差点没站稳。
前一刻还要打要杀，清理门户。这一刻就成了活祖宗？太上长老，您的节操是不是也跟着刚才那道剑气一起被斩碎了？
林凡倒是很平静，他只是轻轻拍了拍李玄风的手，示意他冷静一点：“长老过誉了，我只是应用了一些基础的纠错理论。”
“别跟我提那些听不懂的！”李玄风根本不理会，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眼神炽热地环视着整个藏经阁，指着那一排排沉默的、积满了灰尘的书架，声音都在颤抖，“这些！这些！你看看这些！”
他指向那些被标记为“残本”、“孤本”的区域，声音里带着哭腔：“《七星步法》，缺了最后两步，导致无人能大成！《焚天掌》，心法残缺，强行修炼必定自焚而亡！还有顶楼那几部镇宗神功，都因为各种原因出现了信息失真……不，是出现了‘噪音’！它们……它们你都能修复吗？”
这个问题，才是他最关心的。
林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
“理论上可行。”他点了点头，给出了一个严谨的回答，“不过有前提条件。任何信息的恢复，都必须遵循‘奈奎斯特采样定理’。简单来说，如果一部功法，它的核心信息损坏率超过了百分之五十，那么神仙也无法保证能完美复原。但只要残缺度低于这个极限，就有修复的可能。”
李玄风虽然听不懂什么“奈奎斯特定理”，但他听懂了后半句。
低于百分之五十，就有可能修复！
而藏经阁里九成九的残本，损坏率都在这个范围之内！
“够了！足够了！”李玄风欣喜若狂，他松开林凡的肩膀，转而紧紧握住林凡的手，态度恭敬得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师尊。
他当即转身，从怀里摸出一块古朴的、刻着“玄”字的令牌，不由分说地塞进林凡手里。
“林大师！从今天起，这藏经阁，就是你的家！上至顶楼禁制，下至地底密室，所有地方，你都可以随意出入！所有典籍，你都可以任意翻阅！”
李玄风郑重地对着林凡深深一揖，语气里充满了恳求：“老夫只有一个请求，求求您，帮我们青云宗，把这些失落的传承，都找回来！”
林凡掂了掂手中的令牌，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强大禁制权限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【获得藏经阁最高访问权限。宗门知识数据库完全开放。符合预期。】
又一位思想烙印根深蒂固的守旧派大佬，被他用朴素的科学真理，轻松征服。
看来，在去研究那个“传送阵”之前，自己这位新上任的“程序员”，有的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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