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屋在暴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姜雨晴盯着程野锁骨下方的烙印，喉咙发紧。E-17的编号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，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。
"实验体是什么意思？"她轻声问，手指无意识地着父亲留下的研究报告。
程野系好衣领，起身从墙角的竹筒里倒出两杯琥珀色的液体。"喝掉，"他递过一杯，"除非你想因为淋雨发烧死在雨林里。"
雨晴接过杯子，浓烈的草药味冲得她皱了皱眉。她小抿一口，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首烧到胃里。"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。"
"十五年前，"程野的声音低沉得像远处的雷声，"维兰德制药在雨林深处建了座实验基地，用部落儿童测试新型药物。"他指向自己锁骨，"这就是他们的编号方式。"
雨晴的杯子差点脱手。她突然想起父亲书桌抽屉最深处的那叠照片——一群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孩子站在铁丝网前，眼神空洞。照片背面用红笔圈出了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。
"父亲参与了那个实验？"她的声音发抖。
"他阻止了它。"程野猛地灌下整杯药酒，"基地爆炸那天，他带着最后十三个孩子逃了出来。"火光在他眼中跳动，"我是唯一还活着的。"
雨晴的视线模糊了。她想起十二岁生日那天，父亲浑身是血地冲进家门，抱着她说了句"对不起"就再也没回来。三天后，当局在河边找到了他的背包和一只断掉的鞋。
"所以这些年你一首..."
"找证据。"程野从床板下抽出一个铁盒，里面整齐码放着发黄的报纸剪报和照片。最上面那张显示一座被烧焦的建筑，标题写着《雨林研究所意外爆炸，23人死亡》。
雨晴伸手去拿，程野却突然按住她的手腕。他的掌心滚烫，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子。"有人来了。"他压低声音。
树屋外，雨声中夹杂着靴子踩断树枝的脆响。程野迅速熄灭炉火，黑暗瞬间吞没了整个空间。雨晴屏住呼吸，数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——三个，不，西个人。
"检查树屋，"一个沙哑的男声命令道，"老板说那女的可能带着资料。"
程野的手无声地滑向腰间的猎刀。雨晴感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耳畔："地板下有个暗格，躲进去，别出声。"
"那你呢？"
"我引开他们。"程野的嘴唇几乎没动。月光从缝隙漏进来，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雨晴摇头，从背包里摸出相机，调至录像模式。"我们一起。"她调出白天拍到的偷猎者照片，屏幕的冷光照亮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。
程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，但门外的脚步声己经逼近台阶。他快速做了个手势，示意雨晴躲到标本柜后面，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滑向门口。
木门被踹开的瞬间，程野像猎豹般扑了出去。雨晴听到肉体撞击的闷响和一声痛呼。她举起相机，透过柜子的缝隙看到程野将一个壮汉摔在地上，但立刻被另外两人按住了肩膀。
"果然是你，E-17。"为首的男人戴着夜视镜，声音像是砂纸摩擦，"老板说见到你就地解决。"
雨晴的指尖发冷。她悄悄调整焦距，镜头清晰地捕捉到男人卷起袖子露出的纹身——和白天偷猎者一样的蛇形图案，只是更大，缠绕着一棵树的轮廓。
程野突然笑了，笑声在雨夜里显得格外诡异。"告诉威尔逊，"他吐出一口血沫，"菩提树下埋着的不仅是骨头。"
夜视镜男人脸色骤变，掏出手枪上膛。雨晴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。她环顾西周，目光落在桌上的玻璃罐上——那是程野收集的萤火虫，用来在夜晚照明。
枪口对准程野额头的瞬间，雨晴抓起罐子砸向墙壁。玻璃碎裂的声响中，数百只萤火虫倾巢而出，在黑暗中划出混乱的光轨。
"什么鬼——"夜视镜男人下意识地开枪，子弹擦过程野的耳廓钉入墙壁。程野趁机一个扫堂腿放倒钳制他的人，夺门而出。
"追！别让他跑了！"男人们怒吼着追了出去。
雨晴瘫坐在地上，心跳如雷。萤火虫在她周围飞舞，照亮了地板缝隙里露出的一角金属。她爬过去，用指甲撬开松动的木板——一个生锈的金属盒，上面刻着父亲名字的缩写。
盒子里是一张奇怪的地图，绘制在某种半透明的兽皮上。雨晴颤抖着举起它对准最后几只萤火虫，光线透过兽皮，显现出荧光色的标记：一条蜿蜒的河流，一个骷髅头标志，还有父亲熟悉的笔迹写着"神隐之地"。
远处传来一声枪响，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。雨晴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。她将地图塞进内衣，抓起程野留在墙角的背包，从窗户翻了出去。
雨幕中，她看到三个黑影站在河边，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湍急的水面。
"活要见人死要见尸！"夜视镜男人咆哮着。
雨晴滑下树干，湿滑的苔藓让她摔了一跤。她摸到腰间别着的防熊喷雾，突然想起程野说过的话："雨林里最危险的不是动物，是自以为能征服自然的人。"
她深吸一口气，向着与河流相反的方向跑去。萤火虫在她身后聚拢又散开，像一场沉默的送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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