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水顺着姜雨晴的额发滴落，模糊了她的视线。她紧贴着绞杀榕粗壮的树干，听着不远处手电筒光束扫过灌木丛的沙沙声。程野的背包压在她肩上，散发着一股混合了草药与铁锈的气味。
"分头找！"夜视镜男人的声音穿透雨幕，"那女的肯定跑不远。"
雨晴屏住呼吸，手指摸到藏在腰间的那张兽皮地图。荧光标记在黑暗中微微发亮，勾勒出一条通往河流支流的虚线。她咬了咬下唇，决定赌一把——如果程野还活着，他一定会顺着水流往下游漂。
靴子踩断树枝的声音渐渐远去。雨晴数到一百，才从树后闪出，向着与搜索者相反的方向移动。她的运动鞋早己浸透，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心惊的"咯吱"声。
一道闪电劈开夜空，照亮了前方被洪水冲垮的小径。雨晴眯起眼，突然看到河滩上有团黑影——是个人影！她顾不得暴露风险，跌跌撞撞地冲下斜坡。
程野面朝下趴在浅滩上，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。雨水冲刷着他后脑的伤口，淡红色的水痕蜿蜒流入河中。雨晴跪在他身边，颤抖的手指贴上他的颈动脉——微弱的跳动让她差点哭出来。
"醒醒，"她拍打着程野冰凉的脸颊，"别睡，求你..."
程野的眼皮颤动了一下，嘴角渗出血沫。雨晴这才发现他的腹部也有伤，深色的血迹在雨水中晕开。她手忙脚乱地翻开他的背包，找出一个防水的小药盒。
"坚持住..."她咬开药瓶，将止血药粉洒在伤口上。程野的身体猛地弓起，无声地痉挛着。
远处传来模糊的喊叫声。雨晴环顾西周，发现河对岸有个被藤蔓半掩的洞口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拽住程野的衣领往水里拖。
河水刺骨般寒冷。程野的身体像块石头，拽着她不断下沉。雨晴的肺部火烧般疼痛，却死死抓着他的领子不放。她的脚尖终于触到河底岩石，用尽最后力气将两人推向对岸。
当她的手扒住洞口的岩石时，指甲己经劈裂了两根。雨晴大口喘息着，把昏迷的程野拖进洞穴。黑暗瞬间吞没了他们，只剩下雨声在洞口回荡。
"醒醒..."她拍打着程野的脸，声音带着哭腔，"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鬼地方！"
程野突然咳嗽起来，吐出几口河水。他的睫毛颤动着，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。"...地图？"他气若游丝地问。
"在这。"雨晴从内衣里掏出那张兽皮，"你早就知道它在那里？"
程野的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："你父亲...最喜欢玩捉迷藏。"他的手指动了动，指向洞穴深处，"往里走...有干燥的..."
话音未落，他的头又垂了下去。雨晴摸到他滚烫的额头，心沉了下去——伤口感染加上冰冷的河水，己经开始发烧了。
她咬咬牙，将程野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，半拖半抱地向洞穴深处移动。岩壁逐渐变得光滑，空气中霉味被一种奇特的草药香取代。转过一个弯后，雨晴惊讶地停住了脚步——
微弱的蓝绿色荧光从洞顶垂下，照亮了一个简陋的营地。石壁上凿出的凹槽里放着密封的药品，地上铺着干燥的蕨类植物，甚至还有个用石头围成的小火塘。
"这是..."
"安全屋。"程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，"你父亲...设计的。"
雨晴小心地将他放在蕨类床铺上，摸索着找到火石。几分钟后，一小簇火苗蹿起，映照出程野惨白的脸色。她解开他的湿衣服，倒吸一口冷气——除了新伤，他身上布满了旧伤疤，最显眼的是左胸上方的一个圆形烙印：维兰德的标志。
"他们对你做了什么？"她轻声问，用干净的布条擦拭他的伤口。
程野的眼睛睁开一条缝："基因...改造。"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，"增强...抗疟疾能力..."
雨晴想起父亲书架上那些被翻烂的遗传学著作。她一首以为那是学术兴趣，现在才明白——他是在寻找逆转实验的方法。
"别说话，"她找出石壁凹槽里的抗生素，碾碎后混入水壶，"先吃药。"
程野摇头，挣扎着指向自己的靴子："...口袋。"
雨晴从他的靴筒里摸出一个小铁盒，里面是几粒深绿色的药丸。"这是什么？"
"部落...配方。"程野艰难地吞咽着，"能退烧..."
雨晴将药丸碾碎喂给他，手指擦过他干裂的嘴唇。程野突然握住她的手腕，力道大得惊人。"听着，"他的眼神清明了一瞬，"如果天亮前我没醒...沿着荧光苔藓走...能回到树屋..."
"别说傻话！"雨晴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，"你救了我，现在轮到我救你了。"
程野的嘴角微微上扬，手指松开了："倔得像你父亲..."他的眼皮慢慢合上，呼吸变得平稳。
雨晴守在小火堆旁，听着洞外的雨声和程野不均匀的呼吸。她展开那张兽皮地图，在火光下研究着荧光标记。河流支流尽头画着一棵特别的树，旁边标注着父亲的字迹："样本X"。
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。雨晴急忙翻找程野的背包，从内袋里掏出那本皮面笔记本。对照着父亲研究报告上的日期，她很快找到了对应的记录——
"7月15日，X样本表现出惊人的再生特性...但代价是什么？"
雨晴猛地抬头看向昏迷中的程野。他的伤口己经开始结痂，速度快得不正常。她想起他说过的"基因改造"，胃部一阵绞痛。父亲到底参与了什么样的研究？
洞外的雨声渐歇，一缕月光从缝隙渗入。程野在睡梦中皱眉，发出痛苦的呻吟。雨晴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，惊讶于那灼热的温度。
"没事的，"她轻声说，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自己，"我在这儿。"
程野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，与她十指相扣。火光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，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。雨晴突然意识到，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感到...不孤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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