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分后的第三天,凌晨两点。
北京南城,烂尾楼群像一排被拔掉牙的老虎,黑黝黝蹲在夜色里。
一夜之间,“赵卫华”三个字贴满了北京城。
地铁口、公交站、街道办,连公厕门板上都糊着同一张A3纸:
“特大通缉:赵卫华,男,28岁,涉嫌泄露国家机密,勾结西风母体,悬赏五十万。”
照片用的是赵卫华身份证截图,寸头,嘴角还沾着刷牙泡沫,看起来又怂又无辜。
老刘是街道办的老干事,一辈子贴过计划生育标语、防火防盗通告,第一次贴通缉令,浆糊刷子抖得像帕金森。
“老赵家那孩子,小时候还帮我搬过蜂窝煤呢……”
话没说完,被旁边国安的小伙子瞪了回去。
赵卫华抱着小宝,猫腰钻进一栋烂尾楼。
这里曾是“南城国际”二期,如今只剩水泥骨架,钢筋像伸出的獠牙。
十七层,风从墙缝灌进来,吹得方便面料包哗啦响。
赵卫华用碎砖头垒了个灶台,手指一搓,青火“噗”地冒,锅里水滚,面饼软成一条白龙。
小宝蹲在水泥墩上,吸溜一口面条,点评:“爸,你厨艺比未来差了三条街。”
赵卫华苦笑:“通缉犯能开火就不错了。”
话虽如此,他还是从怀里摸出个小铁盒——林浅浅偷偷塞的椒盐虾皮,撒进锅里,香味立刻把寒意顶回去半截。
小宝眼睛一亮:“有肉味儿了!”
与此同时,林浅浅挺着“孕肚”出现在红旗处新址。
孕肚是假的——里头塞了个印着“早生贵子”的抱枕,走起路来duangduang晃。
她把首播架在保安亭对面,标题简单粗暴:【通缉犯之妻现场生娃,孩子亲爹到底来不来?】
弹幕瞬间爆炸:
“姐姐好勇!”
“赵卫华出来挨打!”
“前排卖瓜子花生八宝粥!”
新处长沈琼踩着细高跟,从玻璃门里走出来,脸比制服扣子还冷。
“林小姐,这里是国安重地,不是妇产科。”
林浅浅把抱枕往上一顶,声音脆生生:“沈处,我老公要是真叛国,我第一个绑他自首;可要是有人栽赃,你得让我首播到水落石出。”
沈琼眯眼:“首播救不了他,除非他自证清白。”
林浅浅咬牙:“那我就首播生孩子,看他来不来。”
烂尾楼十七层,小宝突然竖起耳朵:“爸,有无人机。”
赵卫华探头一看,远处空中一点红光,像夏夜里的萤火虫,正慢悠悠靠近。
他抄起擀面杖,影子顺着墙根游走,瞬间拉长十米,缠住吊塔铁臂,借力一荡,整个人像壁虎般贴到十八层外侧。
无人机盘旋一圈,只拍到一口还在冒热气的锅,和锅里剩下的半片火腿肠。
小宝在下方压低嗓门:“爸,下次记得关火,浪费粮食可耻。”
夜里十点,林浅浅的首播间人数破百万。
镜头里,她举着一张照片——一张模糊的实验楼门禁截图,右下角时间水印赫然是“西风母体泄露”当天。
“各位老铁,我男人那天根本不在北京,他在南城给我修水管!修完还陪我吃了炸酱面!”
弹幕刷过一片“炸酱面是重点”。
沈琼在监控室里皱眉,手指敲着桌面:“查南城所有监控,重点排查炸酱面馆。”
三分钟后,属下汇报:“南城老胡同‘刘记炸酱面’当晚十点零七分,确实拍到赵卫华,穿着睡衣,脚上是拖鞋,左手拎擀面杖,右手拎醋瓶子。”
沈琼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抽:“睡衣大盗?继续挖。”
赵卫华看着手机首播,眼眶发热。
小宝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:“爸,沈琼的邮箱,我黑进她内网了。”
纸上是一串IP地址,后面跟着一句话:
“西风母体泄露源头:实验楼B3机房,门禁卡号XH-0927,持卡者——沈琼副手,陈默。”
赵卫华深吸一口气,把打印纸折成纸飞机,让影子托着,顺着夜风飘向国安大楼。
纸飞机落地前,被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接住——沈琼。
她盯着那行字,脸色第一次出现裂缝。
凌晨西点,烂尾楼楼下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车。
沈琼独自上楼,手里没拿手铐,只拿了一罐冰镇可乐。
“赵卫华,条件交换。”
“说。”
“你出面作证陈默,我撤通缉。”
“我要林浅浅和小宝安全。”
“成交。”
小宝躲在水泥柱后,冲赵卫华比了个OK的手势,影子悄悄比了个心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,赵卫华牵着林浅浅,小宝骑在他脖子上,三人走出烂尾楼。
警戒线外,记者长枪短炮,闪光灯一片。
赵卫华把擀面杖往肩上一扛,冲镜头咧嘴一笑:
“通缉犯归队,下次换身干净衣服再拍照。”
林浅浅把抱枕往怀里一塞,小声嘀咕:“下次真生娃,可不许再这么折腾。”
小宝趴在赵卫华耳边:“爸,今晚吃什么?”
“炸酱面,加双份黄瓜丝,庆祝你妈首播涨粉三百万。”
风卷着晨雾,吹散了一夜惊魂。
赵卫华抬头,看见东方既白,心里踏实得像终于补交了那张迟到的满分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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