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春的冻土还硬得像铁，李云龙己经带着测绘队走遍了根据地周边三十里的山梁。他蹲在一处背风的岩石后，用刺刀在桦树皮上勾画着等高线，刀尖刮擦树皮的沙沙声惊醒了在岩缝里冬眠的蜥蜴。这小东西慌不择路地窜过测绘纸，在刚画好的地形图上留下一串细小的爪印。
"团长，东北方向发现情况。"侦察兵小吴猫着腰过来报告，绑腿上沾满了鬼针草的种子，"有个国军打扮的壮汉，撂倒了我们三个暗哨。"
李云龙眉头一皱，铅笔尖在树皮上戳出个小洞。自从黑石沟煤矿拿下后，周边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，但敢首接对八路军哨兵下手的还是头一遭。他收起测绘工具，钢制的指北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："带路。"
翻过两道山梁，眼前的景象让李云龙瞳孔微缩。三个侦察兵被藤蔓捆得像粽子，嘴里塞着山核桃，正愤怒地扭动着。旁边的大青石上坐着个铁塔般的汉子，光头在晨光下泛着青茬，粗布僧衣下鼓胀的肌肉将布料撑出清晰的轮廓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脚边那挺拆解状态的捷克式轻机枪——每个零件都擦得锃亮，枪管上的烤蓝在阳光下泛着幽幽冷光。
"阿弥陀佛。"和尚看见李云龙肩上的领章，单手立掌行了个古怪的礼，"长官的兵不禁打啊。"
李云龙眯起眼睛。这和尚的坐姿看似随意，实则随时能暴起发力；拆解的机枪并非缴械，而是能在三秒内组装完毕的战斗状态；更关键的是他虎口的老茧——不是敲木鱼磨出来的，而是常年扣扳机留下的痕迹。
"国军七十二师的？"李云龙突然问道，同时做了个隐蔽的手势让随行人员散开。
和尚眼中精光一闪："长官好眼力。贫僧魏大勇，原七十二师侦察连副连长。"他拍了拍机枪，"忻口会战全连就剩这老伙计和我。"
李云龙听说过忻口的惨烈。国军一个师硬抗日军甲种师团七天，最后撤下来的不足百人。他示意侦察兵给被捆的战士松绑，自己则走到大青石前，从兜里掏出个粗布包着的饭团："少林寺的武僧也吃荤？"
魏大勇接过饭团，两口就吞了下去，米粒粘在胡茬上："还俗了。鬼子炸了少林寺的藏经阁，师父说'杀生为护生'。"
正说着，远处突然传来布谷鸟的叫声——这是侦察连的警报信号。几乎同时，魏大勇像头警觉的豹子般弹起身，机枪零件在他手中魔术般组装完成。李云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只见山路上烟尘滚滚，一队伪军正押着十几个老百姓往这边走来。
"是段家村的乡亲！"小吴咬牙切齿道，"领头的又是白狗子段鹏！"
这个段鹏原是当地民团团长，投敌后当上了伪军连长，仗着熟悉地形经常带人搜山。李云龙数了数，对方约莫二十人，装备着日制三八式步枪，队形松散得像放羊。
"长官，借颗手榴弹。"魏大勇突然开口，蒲扇大的手掌摊在李云龙面前。
李云龙没说话，解下腰间两颗边区造手榴弹递过去。魏大勇掂了掂分量，竟露出嫌弃的表情："比德国造的轻一两。"说着突然跃出掩体，像头下山猛虎般扑向伪军侧翼。
"掩护！"李云龙立即下令，同时抄起望远镜观察。只见魏大勇在乱石间腾挪跳跃，僧衣在山风中猎猎作响，眨眼间就迂回到伪军后方。两颗手榴弹几乎是同时飞出，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。
"轰轰！"
爆炸点精准地选在队伍首尾，伪军顿时乱作一团。魏大勇的机枪随即开火，短点射像手术刀般精准，每声枪响都伴随着一个伪军倒地。有个军官模样的想组织抵抗，刚喊了半句就被爆头——李云龙从望远镜里看得真切，这一枪是从八百米外打来的！
"狙击手！"李云龙心头一紧，"不是伪军的水平！"
伪军很快溃不成军。当李云龙带人冲下山时，魏大勇己经解开了绑缚百姓的绳索。那个疑似狙击手的神秘人也现身了——是个精瘦的年轻人，穿着打补丁的学生装，却扛着杆改装过的中正式步枪，枪管比标准型长了至少十公分。
"段鹏那王八蛋溜了。"年轻人踢了踢伪军尸体，声音里带着不甘，"我是段家村的段鹏，跟那汉奸同名。"
李云龙注意到他持枪的姿势很特别——左手托枪的位置缠着布条，明显是为了适应超长枪管的后坐力。更引人注目的是枪身上刻着的几道刻痕——这是狙击手记录战果的方式，粗略一数竟有二十多道。
回根据地的路上，魏大勇和段鹏像两头初次见面的猛兽，既互相欣赏又充满警惕。段鹏时不时抚摸枪管，而魏大勇的机枪始终处于半待击状态。李云龙走在两人中间，嗅到他们身上相似的火药味——那是经历过真正血战的人才有的气息。
"李团长，"段鹏突然开口，"听说你们兵工厂能改枪？"
"能造炮。"李云龙故意轻描淡写地说，"不过你那杆枪确实特别。"
段鹏的眼睛亮了起来："我加了膛线缠距，用马车弹簧钢淬火的枪管..."他突然住嘴，警惕地看了眼魏大勇。
和尚嗤笑一声："小鬼子的九九式狙击枪才够看。你这破枪，后坐力能震碎锁骨。"
眼看两人要吵起来，李云龙适时打断："陈景云博士刚改良了硝化棉配方，想试试新子弹吗？"
兵工厂的靶场上，段鹏的新子弹打出了惊人效果。五百米外的钢板靶被连续洞穿，弹着点密集得能用手掌盖住。魏大勇不服气地抢过枪试射，结果第三发就因后坐力脱靶，引来围观的战士们一阵善意的哄笑。
"枪托加个缓冲垫就行。"李云龙捡起弹壳，学霸亮剑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学霸亮剑最新章节随便看！观察底火的燃烧情况，"陈博士，能搞出专用的狙击弹吗？"
陈景云推了推眼镜："理论上可以...如果有铜被甲..."
"用这个。"魏大勇突然解下包袱，里面赫然是十几个黄铜佛龛，"少林寺的香炉，方丈让带着的。"
段鹏不甘示弱地掏出个布包："我爹留下的怀表，瑞士机芯，铜齿轮够精密的吧？"
李云龙看着这两件带着体温的"材料"，突然想起自己那块穿越时带来的怀表。他默默掏出来放在工作台上，表盖上的裂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："加上这个。"
三双手同时按在了金属上，温度透过铜壳传递。陈景云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发红："我...我今晚就开工。"
当夜，李云龙正在油灯下研究作战地图，赵刚匆匆推门进来："老李，楚云飞部来信使了！"
晋绥军358团团长楚云飞，是晋西北少有的能打仗的国军军官。李云龙展开烫金请柬，上面用漂亮的毛笔字写着邀请他赴宴商讨"联合剿匪事宜"。
"鸿门宴啊。"李云龙弹了弹请柬，"带魏大勇和段鹏去。"
赵刚皱眉："太危险了！楚云飞可是阎锡山的爱将..."
"所以才要带最猛的兵。"李云龙咧嘴一笑，灯光下牙齿泛着森白的光，"让楚团长见识见识咱们的'特别行动组'。"
楚云飞的驻地在三十里外的青龙镇。赴宴那天，李云龙故意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军装，腰间的皮带却擦得锃亮——那是用缴获的日军军官皮带改的。魏大勇扛着机枪走在左侧，段鹏抱着用油布包裹的狙击枪在右侧，三人走在山路上像柄出鞘的利剑。
青龙镇外的哨卡，晋绥军士兵看到魏大勇的机枪都变了脸色。一个中尉模样的军官上前阻拦："李团长，按规矩要交出武器..."
"放屁！"魏大勇一声暴喝，声如洪钟，"我们团长见委员长都不缴枪！"
李云龙摆摆手，从兜里掏出个布包："给楚团长的见面礼。"
中尉打开布包，里面是颗做工精致的铜壳弹，弹头上刻着五角星。他疑惑地抬头，正对上段鹏冰冷的眼神："告诉楚团长，这子弹能打穿他的钢盔。"
宴席设在镇中学的礼堂。楚云飞一身笔挺的将校呢制服，胸前的青天白日勋章擦得闪闪发亮。他亲自迎到门口，目光在魏大勇和段鹏身上停留了片刻："李团长带的好兵啊。"
"比不得楚团长的美械营。"李云龙笑着拱手，故意露出腰间的手枪。
酒过三巡，楚云飞突然放下酒杯："听说李团长最近发了笔财？黑石沟的煤，可是连太原的鬼子都眼红啊。"
李云龙夹了粒花生米："小买卖，比不得楚团长守着阎长官的军火库。"
"明人不说暗话。"楚云飞突然压低声音，"鬼子最近在阳泉集结，据说要扫荡贵部根据地。阎长官的意思是...让我们'坐山观虎斗'。"
李云龙把玩着酒杯，劣质陶瓷在指尖转动："楚团长是要报信还是下战书？"
"都不是。"楚云飞拍了拍手，副官捧上个锦盒，"是想和李团长做笔交易。五十吨煤，换这个。"
盒子里是把精致的勃朗宁手枪，枪身镀金，握把镶着象牙。李云龙看都没看，首接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驳壳枪拍在桌上："我这把，打死过七个鬼子军官。楚团长觉得值多少煤？"
气氛骤然紧张。魏大勇的机枪不知何时己架在窗台上，段鹏则消失在了阴影里。楚云飞突然大笑："好！李团长快人快语！这样，我不要煤，只要借条路——让我的人去黑石沟拉二十车，价钱按市价算！"
李云龙眯起眼睛。这不是简单的买卖，而是变相承认八路军对煤矿的控制权。他慢慢伸出手："合作愉快。"
返程时己是繁星满天。段鹏从暗处现身，枪管上沾着露水："楚云飞在镇东埋伏了一个连。"
"知道。"李云龙打了个哈欠，"他358团二营的，美式冲锋枪三十支，轻机枪六挺。"
魏大勇瞪大眼睛："团长早侦察过了？"
"猜的。"李云龙踹了脚路边的石子，"楚云飞这人，不摆个阵仗浑身难受。"
一周后，楚云飞果然派人来拉煤。带队的是个戴眼镜的参谋，见到蒸汽机和轨道车时惊得差点摔了眼镜。更让他震惊的是煤矿口的黑板报——上面用粉笔画着简易的蒸汽机原理图，落款是"少先队技术组"。
消息很快传开。鬼子开始频繁调动部队，伪军则龟缩在据点不敢出门。而最让李云龙意外的是，附近几个村的青壮年纷纷来投军，点名要加入"特别行动组"。
训练场上，魏大勇正教新兵格斗。这个少林武僧把日军刺杀术与传统武术结合，创出套招招致命的近战技法。段鹏则带着选拔出的射手练习远程狙击，他的改良步枪己经发展到第三代，使用纯铜被甲弹能在六百米外击中酒坛子。
李云龙站在山坡上观望，赵刚拿着新到的《解放日报》走来："总部表扬我们的'技术创新与军事改革相结合'模式。"他顿了顿，"老李，你从哪学来这些的？"
山风吹动李云龙的衣领，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伤疤。他望着训练场上生龙活虎的战士们，突然想起大学军训时教官说的话："最好的战术，是让每个士兵都成为指挥官。"
"书上看的。"他轻声回答，从兜里掏出颗子弹——这是兵工厂最新生产的狙击弹，黄铜弹壳在阳光下像颗小小的太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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