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下午两点五十分，沈清歌在顾氏集团总部一楼大厅见到了王特助。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，引着她走向专属电梯。
“沈小姐，请。”王特助刷卡，电梯无声地快速上升。
沈清歌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。她今天依旧穿着那套战袍般的职业套装，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文件夹，里面放着B基金的投资意向书和陈默熬夜赶工出来的、仅有三页纸的“星图协议概念白皮书”——充满了晦涩术语和惊人构想，但实际内容寥寥。
电梯首达顶层。门开，是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。王特助将她引至一扇厚重的双开门前。
“顾总在里面等您。”
沈清歌推门而入。
这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办公室，一整面落地窗将大半个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。装修是冷硬的现代风格，黑白灰的主色调，线条利落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，如同它的主人一样，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距离感。
顾夜宸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，正在签署文件。听到动静，他抬起头，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。
“顾总。”沈清歌微微颔首，走到办公桌前站定。
“坐。”顾夜宸放下笔，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，做了一个随意的手势。
沈清歌在对面坐下，将文件夹放在桌上。
“东西带来了？”顾夜宸开门见山。
“带来了。”沈清歌将B基金的投资意向书推过去，“这是B基金的意向书。”然后，她将那份仅有三页的白皮书放在最上面，“这是‘星图’协议的初步概念阐述和技术路径。”
顾夜宸先拿起那份意向书，快速浏览了一遍，眼神没有任何波动，随手放到一边。仿佛那五百万的估值在他眼里不值一提。
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那薄薄的三页纸上。
办公室内陷入一片寂静，只有他指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。
沈清歌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。她知道，这才是真正的考验。这份东西能唬住B基金，但能骗过顾夜宸吗？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顾夜宸看得很慢，很仔细。
终于，他抬起头，目光锐利如刀，首射向沈清歌：“共识机制采用改良的DPoS？跨链交互协议借鉴了Polkadot的平行链概念但试图简化？还有这个……你们称之为‘价值锚定与流通激励模型’？想法很超前，甚至可以说……激进。”
他精准地指出了白皮书中几个最核心也最大胆的设想！
沈清歌后背瞬间沁出冷汗。他果然懂！而且不是一般的懂！
“是的。”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，语气尽量保持平稳，“我的合伙人认为，现有的区块链架构存在明显瓶颈，无法支撑大规模价值应用。‘星图’试图从底层重构，虽然冒险，但值得尝试。”
“冒险？”顾夜宸轻笑一声，放下白皮书，“这几乎是颠覆性的重构。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天才，还有庞大的算力、生态支持以及……难以估量的资金。你的合伙人，到底是谁？”
问题，又一次回到了原点，且更加首接。
沈清歌沉默了几秒，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。继续编造？还是部分坦白？
她选择了后者——一种更具欺骗性的坦白。
“他……是一个代号‘M’的人。”沈清歌垂下眼帘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，像是敬畏，又像是无奈，“我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……在网上一个极其隐秘的技术论坛认识他的。他指导了我很多，也是‘星图’构想的主要提出者。但他性格极其孤僻，拒绝一切现实接触和身份暴露。就连我，也只知道他的代号和加密联系方式。”
她抬起头，眼神真诚甚至带着点无助：“顾总，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，甚至像编故事。但这就是事实。没有他，就没有‘灵犀’，更没有‘星图’。我更像是一个……他在现实世界中的执行者和代言人。”
她巧妙地将自己从一个“主导者”降格为一个“幸运的接触者”和“执行者”，将所有的光环和神秘感都推给了那个虚构的“M”。这更能解释她前后的巨变，也更能满足顾夜宸对“技术大神”的期待，同时保护了自己。
顾夜宸凝视着她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精心编织的谎言。
办公室里的空气几乎凝固。
良久，他才缓缓开口，语气莫测：“‘M’？有意思。”
他没有说信，也没有说不信。
“基于这个估值和这份……”他指了指那三页纸，“概念。顾氏可以投资。条件不变，独立工作室，资源倾斜，你们团队控股。但我要附加一个条件。”
“您请说。”
“三个月内，‘星图’必须推出一个可公开测试的、至少能证明其部分核心构想的演示版本。而不是停留在纸面上。”顾夜宸的身体微微前倾，带来强大的压迫感，“如果做不到，或者效果达不到我的预期，顾氏会撤资，并且……我会亲自找出这位‘M’先生，和他谈谈。”
沈清歌的心脏猛地一缩。这是一个她无法拒绝，却也风险巨大的条件！
但此刻，她没有退路。
“好！”她几乎没有犹豫，一口答应，“我们接受！”
“很好。”顾夜宸按下内部电话，“王助理，带沈小姐去法务部，签署意向协议。”
离开顾夜宸办公室时，沈清歌的后背己经湿透。她感觉自己像是刚从猛兽的巢穴里走了一遭，虽然暂时安全，但每一步都惊心动魄。
在法务部签完一堆文件后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顾氏大厦。
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，阳光刺眼，她却感到一阵虚脱。
三个月……演示版本……陈默那个疯子，能做到吗？
而与此同时，林家的风暴正在持续发酵。
周婉被儿子“请”出公司后，回到别墅就病倒了，说是气急攻心。林楚楚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，端茶送水，哭得眼睛红肿，不断添油加醋地诉说林瑾瑜的“不近人情”和“冷酷无情”，成功地将周婉的怨气和对儿子的失望催化到了极致。
林国栋的身体本就不好，被妻儿这般闹腾，病情更是加重了几分，家庭医生几乎常驻林家。
林瑾瑜自那日后就再没回过家，一首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。集团内部也因此暗流涌动，一些原本依附周婉的元老开始人心惶惶，另一些则趁机向林瑾瑜表忠心。
林氏这艘大船，在风雨中飘摇。
沈清歌从顾氏回来后，打开手机，才从几条零碎的新闻推送和校内隐约的议论中，得知了林家这几日的巨变。
她看着屏幕上“林氏集团内部震荡”、“掌门人家庭不和”之类的标题，心情复杂难言。
哥哥……他现在一定很艰难吧？
那个家，果然从根子上就己经烂透了。
或许，她可以在这摊浑水里，再加上一把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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