灼热的气浪将宁书瑶掀翻在地,铁箱砸在腿上,疼得她眼前发黑。烟尘呛得她剧烈咳嗽,嘴里满是血腥味。她挣扎着爬起来,拖着铁箱往门口挪,箱角在烧焦的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成品库的横梁正"嘎吱"作响,火星像雨点般落下,烫得她旗袍后背冒出青烟。
"宁书瑶!"许墨洲的声音穿透浓烟,他扶着门框剧烈喘息,左肩渗出血迹,染红了半件衬衫,"快出来!"
宁书瑶咬着牙将铁箱往他那边推:"账本!这里有三姨太的暗账!"铁箱突然一轻,许墨洲冲过来抓住把手,两人合力将箱子拖到门口。就在这时,头顶的横梁带着火焰砸下来,正好落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。
"砰!"账房屋顶的瓦片被枪子击穿,碎渣溅在宁书瑶手背上。她抬头看见三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正翻墙而入,枪口闪着冷光——是76号的特务,他们竟然来得这么快!
"往这边走!"许墨洲拽着她拐进账房后的小巷,这里堆着废弃的纱锭,是绝佳的掩体。他将铁箱藏在纱锭堆后,掏出驳壳枪上膛,"你先躲起来,我引开他们。"
"不行!"宁书瑶抓住他的手腕,指尖触到黏腻的血,"你的伤..."
"别废话!"许墨洲的声音压得极低,眼神却异常坚定,"账本比命重要。记住,箱子底层有阿翠抄的夜班货单,一定要找到!"他突然推了她一把,"快走!"
宁书瑶踉跄着躲进纱锭堆的缝隙,眼睁睁看着许墨洲故意撞翻旁边的煤油桶。"这边!"他大喊着往巷子深处跑,枪声立刻追着他的方向而去。
特务的皮鞋声越来越近,宁书瑶捂住嘴不敢呼吸。她看见其中一个特务的皮鞋停在纱锭堆前,靴底沾着的血在地上拖出暗红的痕迹——是许墨洲的血。
"搜!"冰冷的命令像冰锥扎进耳朵。纱锭被一个个搬开,铁箱的棱角渐渐暴露。宁书瑶的心跳得像擂鼓,指尖摸到藏在袖管里的绣花针——那是她早准备好的防身武器。
就在特务的手即将碰到铁箱时,巷口突然传来赵大锤的怒吼:"狗特务!爷爷在这!"伴随着木棍砸在皮肉上的闷响,枪声再次响起,却离得远了些。
是赵大锤带着工人来救他们了!宁书瑶趁机掀开铁箱,果然在底层找到个油纸包。打开一看,里面是张泛黄的纸,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,最下面写着一行小字:"每旬三更,黑篷车运走二十人,往码头三区"。
这就是阿翠留下的夜班货单!宁书瑶刚想将纸塞进旗袍暗袋,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。她猛地转身,正好撞见一个特务举着枪对准她,黑洞洞的枪口像只眼睛,冷冷地盯着她。
"把东西交出来。"特务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板,他的袖口绣着朵小小的樱花——和二姐宁如雪旗袍上的花样一模一样。
宁书瑶紧紧攥着货单,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。她知道自己不能死,至少不能带着这个秘密死。就在特务扣动扳机的瞬间,她突然将手里的铁箱盖扔过去,同时矮身钻进纱锭堆的另一侧。
"砰!"子弹打在铁箱盖上,发出刺耳的响声。宁书瑶连滚带爬地往巷口跑,身后传来特务的怒骂声。跑到巷口时,她看见赵大锤正用木棍顶着一个特务的脖子,许墨洲靠在墙上,脸色苍白如纸,左肩的血浸透了衬衫,手里还紧紧攥着枪。
"五小姐快跑!"赵大锤喊道,他的胳膊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,血顺着指尖往下滴。
宁书瑶没跑。她捡起地上的砖头,趁另一个特务转身的瞬间,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。特务闷哼一声倒在地上,手里的枪滑到她脚边。
"走!"她捡起枪塞给许墨洲,两人互相搀扶着往纱厂后门跑。赵大锤带着几个工人断后,木棍敲击皮肉的声音和惨叫声渐渐远了。
跑到安全的废窑厂时,两人都累得瘫倒在地。许墨洲靠在土墙上,废墟造梦师说: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!呼吸微弱,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。宁书瑶撕开自己的旗袍下摆,用力按住他的伤口,血腥味混着她身上的茉莉花香,形成一种奇异的味道。
"你怎么样?"她的声音发颤,指尖抖得厉害。
许墨洲笑了笑,脸色苍白得像纸:"死不了...让我看看货单。"
宁书瑶将那张纸递给他。夕阳透过窑厂的破洞照进来,正好落在"每旬三更,黑篷车运走二十人"那行字上。许墨洲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,指尖在"码头三区"西个字上反复。
"码头三区..."他喃喃自语,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,"那里是日军'梅机关'的地盘,上个月就被划为军事禁区了。"
宁书瑶的心猛地一沉:"他们把人运到那做什么?"
许墨洲没有回答,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放大镜,对着货单的边角仔细看着。过了许久,他才抬起头,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片:"你看这里。"
宁书瑶凑过去,在放大镜下看见货单的右下角,有个用铅笔淡淡写着的代号:"特别输送"。
"这是什么意思?"她问。
许墨洲的喉结滚了滚,声音低得像耳语:"是日军的人体实验代号。我在特勤课的文件上见过...他们把中国人称为'原木',用来做细菌实验。"
宁书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胃里翻江倒海。她想起阿翠那圈青紫的勒痕,想起那些失踪的女工,想起账房老陈说的"三姨太换了日本国债"——原来她们不仅克扣工资,还在贩卖人口,给日军当活体实验材料!
"这群畜生!"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血珠滴在货单上,晕开一小片暗红,"我要去告他们!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!"
"别冲动。"许墨洲抓住她的手腕,他的手冰冷刺骨,"现在没有证据,三姨太和二姐背后有日本人撑腰,告了也没用。"他看着那张染血的货单,眼神变得异常坚定,"我们要找到更确凿的证据,不仅要扳倒她们,还要揭露日军的阴谋。"
就在这时,窑厂外突然传来一阵日式哨声,短促而尖锐,像毒蛇吐信。两人同时屏住呼吸,许墨洲猛地吹灭刚点燃的油灯,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。
哨声越来越近,还夹杂着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。宁书瑶能感觉到许墨洲的手按在枪上,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。她悄悄将货单折好,塞进自己的发髻里——这是母亲教她的藏东西的方法,没人会想到女人的发髻里藏着这么重要的秘密。
皮鞋声在窑厂门口停住了。有人用日语低声交谈着,虽然听不懂,但那阴狠的语气让宁书瑶的后背沁出冷汗。过了一会儿,脚步声渐渐远去,哨声却像鬼魅一样,在夜风中飘了很久。
确认安全后,许墨洲才重新点燃油灯。昏黄的光晕里,他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,嘴唇干裂起皮。"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。"他挣扎着想站起来,却疼得倒抽冷气。
宁书瑶扶住他:"我先去买药和食物,你在这里等着。"她将那半块银元放在他手里,"等我回来。"
走出废窑厂时,月亮己经升起来了,惨白的光洒在地上,像一层薄雪。宁书瑶回头望了一眼窑厂的破洞,那里的油灯像颗微弱的星。她握紧藏在发髻里的货单,脚步坚定地走向夜色深处——她不仅要救许墨洲,还要为阿翠,为那些被当作"原木"的同胞,讨回公道。
夜风里似乎还飘着纱厂的焦糊味,像在提醒她今天发生的一切。宁书瑶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面对的不再只是宁家的内斗,而是一场关乎民族存亡的战争。这场战争里,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抗争,阿翠用生命留下证据,许墨洲用枪保护正义,而她,要用智慧和勇气,揭开那些藏在银元背后的血与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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