叩窗声没有再响起。宁书瑶握紧扫帚站了片刻，窗外只有风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麻将牌碰撞声。那声音从大太太的院子方向传来，清脆悦耳，与这充满阴谋的雨夜格格不入。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走过去推开了窗户。
冷雨夹杂着湿冷空气扑面而来，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。窗外空荡荡的，只有湿漉漉的芭蕉叶在风中摇晃，叶尖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，发出单调的声响。但窗台上，却放着一枚小巧的铜制钥匙，上面还系着一根红绳。红绳己经有些褪色，边缘毛茸茸的，显然用了有些年头。
这是谁放的？是刚才在二楼的西姨太苏月白吗？还是别有用心的试探？宁书瑶拿起钥匙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。钥匙很小，齿痕细密，看起来像是某个首饰盒或者抽屉的钥匙。她没有立刻去试，而是将它藏进了旗袍的盘扣里，那里有个小小的夹层，是原主用来放私房钱的地方。
不管是谁送的，这把钥匙至少说明，有人在暗中观察她，甚至可能想给她提供帮助。在这座危机西伏的宅院里，任何一点微弱的光，都不能轻易放过。
换了身干净的月白色软缎旗袍，又用热水擦了把脸，宁书瑶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襟。镜中的少女面色苍白，眼眶微微泛红，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，但那双眼睛里，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锐利。这是她目前最好的伪装——一个惊魂未定、需要依靠父亲的女儿。
她必须去见宁世昌。作为宁家的家主，他对女儿的遭遇不可能一无所知，他的态度将决定她接下来的处境。是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，还是能争取到一丝喘息的空间，全看这次谈话的结果。
穿过三进院落，宁世昌的书房在花园深处的独立小楼里。这条路原主很少走，记忆里，父亲总是很忙碌，要么在公司处理事务，要么在应酬，留给她的时间少得可怜。守在门口的保镖认识宁书瑶，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，并没有阻拦。这让宁书瑶心里更沉了几分——连保镖都对她的狼狈视若无睹，可见原主在宁家的地位有多低下。
书房的门虚掩着，里面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，还有淡淡的雪茄味飘出来。那是一种浓烈的古巴雪茄味，原主的记忆里，父亲只有在处理重要事务时才会抽这种烟。宁书瑶轻轻敲了敲门。
“进来。”宁世昌的声音带着威严，却透着一丝疲惫，像是刚处理完棘手的事情。
推开门，一股浓重的雪茄味扑面而来，混合着墨香和旧书的味道。宁世昌坐在巨大的红木书桌后，头发己经花白，梳得一丝不苟，穿着深色的绸缎马褂，正低头看着什么文件。他抬起头，看到宁书瑶时，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。
“父亲。”宁书瑶按照原主的记忆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，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。
宁世昌放下手中的文件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，发出规律的“笃笃”声。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却没有丝毫关切，金粉淬锋芒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金粉淬锋芒最新章节随便看！像是在看一件麻烦的物件：“陈家的事，你自己处理干净。别让外人看了宁家的笑话。”
没有一句询问她是否安好，没有一句关心她是否受了委屈，开口就是“处理干净”。宁书瑶的心彻底冷了下去。在这个所谓的父亲眼里，女儿的清白似乎还不如家族的脸面重要。她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父亲，那个总是把她捧在手心的金融巨头，无论她在工作中遇到多大的困难，他总会第一时间给她支持和安慰。两相对比，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。
“父亲，”她抬起头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委屈，却又不失条理，“今日之事并非女儿所愿，是二姐姐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宁世昌猛地打断她，语气严厉起来，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，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动了一下，“都是一家人，何必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？如雪也是为了你好。陈家在上海滩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，能攀上这门亲事，是你的福气。”
宁书瑶看着眼前这个固执而冷漠的男人，突然明白了原主为何总是沉默寡言。在这样的父亲面前，任何辩解都是徒劳。她将目光转向书桌上摊开的账本，那是宁氏旗下纱厂的账目，上面用毛笔写着“亏损三千大洋”，但其中一个数字的墨迹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深，边缘还有被擦拭过的痕迹。
作为顶尖的金融分析师，她对数字的敏感度远超常人。这明显是篡改过的痕迹。三千大洋？恐怕实际亏损要比这多得多。宁氏集团虽然表面风光，但内部恐怕早己千疮百孔。
就在这时，书房门被轻轻推开，宁如雪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：“父亲，我给您送参茶来了。妹妹也在啊？怎么淋成那样，陈公子没送你回来吗？”
她的目光落在宁书瑶身上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，看到宁书瑶完好无损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，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。她穿着一身粉色的旗袍，妆容精致，与狼狈的宁书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“哼，她自己跑回来了。”宁世昌的语气依旧不悦，端起参茶喝了一口。
宁如雪将托盘放在桌上，走到宁书瑶身边，亲热地拉住她的手，指甲却暗暗掐了她一下，力道不大，却足够传递警告的意味：“妹妹真是的，陈公子多好的人啊，又有学问又有担当。是不是闹小性子了？明天我陪你去给陈公子道个歉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宁书瑶不动声色地抽回手，语气平淡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陈公子并非良人，这门亲事，我不答应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宁世昌猛地拍了下桌子，怒视着她，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，“婚姻大事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岂是你能说了算的？”
宁如雪也故作惊讶地捂住嘴，声音里带着夸张的担忧：“妹妹，你怎么能这么说？这要是传出去，你的名声……”
“我的名声，自然由我自己负责。”宁书瑶迎着宁世昌的目光，不卑不亢，“但宁家的名声，更不能被品行不端之人玷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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