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中,应急灯突然亮起,发出惨绿的光。宁书瑶蜷缩在通风管的格栅后,看见宁如雪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和服,正站在铁桶堆前清点清单,和服的腰带里别着把南部十西式手枪,与许墨洲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。
“佐藤少佐,这批货纯度达标,可以安排运输了。”宁如雪的日语流利得不带一丝口音,她抬手拂过胸前的鎏金怀表,表链在绿光中划出细碎的弧线——那怀表的样式,宁书瑶绝不会认错,与沈氏遇害照片里佐藤义雄攥在手里的那只分毫不差,连表盖边缘的樱花纹路都一模一样。
被称为佐藤的军官点点头,递过一份文件:“宁小姐办事,我自然放心。只是‘实验体’还是不够,上次从纱厂弄来的那些,存活率太低。”
宁如雪的指尖在怀表盖上轻轻,发出细微的“咔哒”声:“码头还有五十个夜班工人,都是身强力壮的。今晚转移毒气时,顺便……”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,“就说是暴动被镇压了,没人会怀疑。”
通风管外突然传来枪声,是许墨洲在用冲锋枪掩护劳工队撤退。宁书瑶看见老王拖着伤腿爬向叉车,试图撞翻铁桶,却被特务的子弹打中后背,再也没能起来。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面罩里的呼吸变得急促——这个从小对她还算温和的二姐,怎么会变得如此冷血?
“废物!”佐藤一脚踹开身边的士兵,举枪就射,子弹擦着许墨洲的耳边飞过,打在铁桶上溅起火花。宁书瑶急得攥紧拳头,通风管的栅栏间隙太小,她的勃朗宁手枪根本伸不出去。
就在这时,宁如雪突然转身,目光精准地投向通风管的方向:“上面有人!”她拔枪射击,子弹穿透格栅,擦着宁书瑶的头皮飞过,打在管壁上发出刺耳的响声。
“书瑶,快跑!”许墨洲的声音从下方传来,伴随着手榴弹爆炸的闷响。宁书瑶咬着牙,用匕首撬开通风管的固定螺丝,身体蜷缩着往里钻。金属管道里积满了灰尘,刮得她脸颊生疼,却能清晰地听见外面的动静——宁如雪在下令:“留两个人守着,其他人跟我追!”
通风管延伸至仓库的另一端,尽头是道铁盖。宁书瑶用力推开铁盖,跳进堆满麻袋的角落,发现这里竟是间隐蔽的休息室,墙上挂着日军的作战地图,图上用红笔圈着上海的水源地,旁边标注着“投放点”的字样。
“找到你了。”宁如雪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,和服的下摆沾着泥水,怀表的链条在胸前晃动,“妹妹真是好本事,连父亲藏在棋盘里的钥匙都能找到。”
宁书瑶举枪对准她的胸口,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:“这怀表是怎么回事?你和佐藤义雄是什么关系?
宁如雪笑了,抬手打开怀表,里面没有照片,只有一张泛黄的全家福——照片上,年轻的佐藤义雄抱着个婴儿,身边站着的女人,赫然是年轻时的宁如雪母亲,三姨太!
“你以为父亲为什么容不下我母亲?”宁如雪的声音带着种近乎癫狂的怨毒,“就因为她是佐藤义雄的情妇,而我……是他的私生女!”
宁书瑶的大脑一片空白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那个总是穿着素雅旗袍,说话轻声细语的三姨太,竟然是日本特务的情妇?而宁如雪,这个从小与她争夺父亲关注的姐姐,竟然流着日本人的血?
“所以你就帮着他们残害中国人?”宁书瑶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颤,枪口却依旧稳稳地对着她,“那些被当作实验体的工人,那些死在毒气里的同胞,在你眼里就什么都不是吗?”
“同胞?”宁如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当年我母亲被父亲关在柴房,被大太太用针扎穿手指的时候,谁把我们当同胞?当年我发着高烧,父亲却只关心你这个假千金有没有按时喝燕窝的时候,谁把我当家人?”
她猛地逼近一步,怀表的链条几乎要甩到宁书瑶脸上:“是佐藤家给了我母亲一条活路,是日本人让我有机会站在这里!宁书瑶,你凭什么指责我?”
枪声再次响起,这次是许墨洲踹开了房门,子弹打在宁如雪脚边的地板上。佐藤带着特务冲了进来,却一把抓住宁如雪的胳膊:“快走,这里要爆炸了!”
宁如雪被拖出去时,死死盯着宁书瑶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冷笑。宁书瑶看着她消失在烟雾中的背影,突然想起小时候,宁如雪总爱偷偷给她塞麦芽糖,说:“妹妹,长大了要保护好自己。”
原来那些温柔都是假的,从一开始就是假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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