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了午后的宁静，萧尽江的手指死死攥着洛秋的手，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。少年的手很凉，纱布下渗出的血透过指缝沾在他手背上，黏腻得像化不开的绝望。
“医生，他怎么样？”萧尽江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。
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快速检查洛秋的伤势，眉头紧锁：“背部和手臂二度烫伤，多处软组织挫伤，左膝疑似骨裂，还有脑震荡症状……情况不太好，我们会尽力。”
“尽力？”萧尽江猛地抓住医生的胳膊，眼睛红得像要吃人，“我要他没事！必须没事！”
周衍连忙拉开他，低声道：“别激动，医生会救他的。”他看着萧尽江布满血丝的眼睛，心里沉甸甸的——这个一向沉稳的男人，此刻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，理智早己被恐惧烧得一干二净。
抢救室的红灯亮起时，萧尽江的腿一软，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。他抬手抹了把脸，满手的血混着泪，在苍白的脸上划出狼狈的痕迹。周衍递来一瓶水，他接过去却没喝，只是盯着那盏红灯，像在等待最终的审判。
“陆明宇那边己经联系警察了，王彪的弟弟被控制住了，后续会走法律程序。”周衍的声音很轻，“银团和墨墨也安排好了，让邻居帮忙照看，不会有事的。”
萧尽江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有洛秋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反复闪现——少年蜷缩在地上，嘴角溢着血沫，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熄灭，像被狂风掐灭的烛火。
是他的错。
如果他没有出去接朋友，如果他早点回来，如果他把洛秋带在身边……无数个“如果”像针一样扎进心里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明明答应过要保护好洛秋，却让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这么重的伤。
抢救室的门开了，医生摘下口罩，脸上带着疲惫：“病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，但还在昏迷中。烫伤和骨折需要后续治疗，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看向萧尽江，“他的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，醒来后可能会有应激反应，你们要多留意。”
萧尽江踉跄着冲过去，看着病床上浑身缠满纱布的洛秋，鼻子一酸，眼泪又掉了下来。少年的脸苍白得像张纸，嘴唇干裂，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，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微弱。
“秋秋……”萧尽江在床边坐下，轻轻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，指尖颤抖地拂过他的手背，“对不起……哥哥在这里，再也不会让你出事了。”
周衍在外面接了个电话，走进来的时候脸色凝重：“王彪弟弟交代了，他是从王彪的律师那里打听到你家地址的，还说……王彪在里面放了话，就算付出代价，也要让洛秋不好过。”
萧尽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，像结了冰的湖面：“告诉警察，我要申请保护令。另外，查清楚那个律师是谁，我要他彻底消失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周衍看着他眼底的狠戾，没再多说。有些事，不需要明说，他们都懂——伤害洛秋的人，一个都跑不了。
陆明宇傍晚的时候赶了过来，手里拎着个保温桶：“这是家里阿姨炖的粥，等洛秋醒了或许能喝点。”他看着病床上的人，眼圈泛红，“这畜生，下手也太狠了。”
萧尽江没接保温桶，只是盯着洛秋的脸，声音低沉：“你们回去吧，这里有我就行。”
“我们陪着你。”周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，“你一个人撑不住。”
长夜漫漫，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。萧尽江始终握着洛秋的手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，生怕错过他醒来的瞬间。陆明宇靠在墙上睡着了，周衍在处理公司和警局的事，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凌晨的时候，洛秋的手指动了动。
萧尽江猛地惊醒，心脏狂跳：“秋秋？你醒了？”
洛秋的睫毛颤了颤，缓缓睁开眼睛。他的眼神很茫然，像迷路的孩子，看了看萧尽江，又看了看周围的白色墙壁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发出声音。
“别怕，我们在医院。”萧尽江放柔声音，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，“你受了点伤，现在没事了，有我在。”
洛秋的眼睛慢慢聚焦，当看到萧尽江脸上的血痕和眼底的红血丝时，眼泪突然涌了出来。他张了张嘴，发出嘶哑的声音：“银……银团……”
“银团没事，”萧尽江连忙安抚他，“墨墨也没事，邻居在照顾它们，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接它们回家。”
洛秋似乎松了口气，眼泪却掉得更凶了。他想抬手擦眼泪，却因为牵动了伤口疼得“嘶”了一声。
“别动。”萧尽江按住他的手，用纸巾替他擦泪，“伤口还没好，别乱动。”
洛秋看着他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委屈，像只受了惊的幼鸟，突然用力抓住萧尽江的手，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：“我怕……尽江，我好怕……”
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萧尽江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，任由他掐着，声音哽咽，“是我不好，让你受委屈了。以后再也不会了，哥哥陪着你，哪里都不去。”
他俯下身，在洛秋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，像在安抚易碎的珍宝：“睡一会儿好不好？等你醒了，我们就吃粥，吃你喜欢的抹茶慕斯，我让他们给你买了。”
洛秋的眼皮渐渐沉了下来，大概是麻药的效力还没过，又或许是萧尽江的声音让他觉得安心。他攥着萧尽江的手，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，在不安的呓语中再次睡去。
萧尽江看着他沉睡的脸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又酸又软。他知道，这场噩梦还没结束，洛秋醒来后要面对的伤痛和恐惧，或许比身体上的伤更难愈合。但他会陪着他，一步一步走出来。
天亮的时候，苏晚来了。她拎着个画夹，看到洛秋的样子时，眼泪瞬间掉了下来，却怕吵醒他，只能捂着嘴小声抽泣。
“我带了点颜料，”苏晚把画夹放在桌上，声音哽咽，“等他醒了，我陪他画画，转移注意力。”
萧尽江点了点头，眼眶泛红。他忽然觉得，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周衍的冷静，陆明宇的仗义，苏晚的细心，还有那些默默关心洛秋的人，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株受伤的小秋榜。
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落在洛秋缠满纱布的手上，落在萧尽江紧握着的手上，落在病房里悄然流淌的暖意里。
萧尽江低头，在洛秋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，声音坚定：“秋秋，别怕。天亮了。”
无论昨夜有多黑暗，总会有微光穿透云层，照亮前行的路。而他，会是洛秋身边最亮的那束光，陪他走过漫长的黑夜，等他重新绽放出比从前更坚韧的光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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