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章：烟火永恒
青溪镇的中秋，总比别处多几分缠绵的水汽。桂花香裹着雨雾，漫过临河的白墙，落在蓝陌颖鬓边——她正站在绣坊的窗前，望着院外的石板路。石板路被雨水打湿，泛着温润的光，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，那是念北和念南带着武馆、绣坊的小辈，去河边放河灯了。
“在看什么？”墨辰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熟悉的暖意。他走上前，将一件素色披风搭在她肩上，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角的碎发，“风凉，别站太久。”
蓝陌颖回头，撞进他眼底的温柔。十年时光，没磨去他眉宇间的英气，却让他眼底的凌厉彻底化成了水。他鬓角的银丝又多了些，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也深了些，可握着她的手，依旧有力又温暖。
“在等孩子们回来。”她抬手握住他的手，指腹抚过他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教武、握刀留下的痕迹，“也在想，十年前我们刚到这里时，你在武馆教第一个孩子扎马步，我在绣坊绣第一块漠北纹样的手帕，好像就在昨天。”
墨辰轩失笑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：“是啊，一晃眼，孩子们都长大了。”
他望向窗外，目光落在远处的河面。河面上己经飘起了点点河灯，像撒在水上的星星，映着岸边孩子们的笑脸。念北穿着玄色短打，正帮一个小徒弟调整河灯的烛火，动作沉稳，像极了当年的自己；念南则穿着水绿色的衣裙，蹲在河边，手把手教一个小姑娘在河灯上画漠北狼图腾，眉眼间满是温柔，像极了她。
“念北说，想回漠北。”墨辰轩轻声说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，“他想重建族地，把漠北的武术后代找回来，教他们习武，也教他们认祖归宗。”
蓝陌颖点头，眼底满是欣慰：“这孩子，打小就记挂着漠北。上次我们带他回漠北祭祖，他在敖包前跪了整整一个时辰，说要替我们守着故土。”
“念南呢，想留在江南。”墨辰轩继续说，“她说要把你的绣法传下去，还要把江南的山水绣进漠北纹样里，让更多人知道，南北的美，能融在一起。”
“这丫头，心思细。”蓝陌颖笑了，眼角弯起，“昨天她还跟我说，要在绣坊开个‘南北绣法班’，教镇上的姑娘们绣漠北的狼、江南的莲，说这样，我们的故事，就能一首传下去。”
墨辰轩望着她的笑脸，心头像被温水浸着，暖得发颤。他想起二十年前，在皇宫的御花园第一次见她，她握着漠北玉佩，对着漠北的方向祈福，眼里的光比御花园的牡丹还亮；想起十年前在漠北边境的山洞里，她抱着中箭的自己哭着说“生同衾、死同穴”；想起五年前她诞下龙凤胎时，虚弱却满足的笑容……那些画面，像一幅幅绣品，在他心里铺展开，每一笔，都满是珍贵。
“孩子们的路，让他们自己选。”蓝陌颖轻声说，目光重新落回河面上，“我们当年，不也是自己选的路吗？从皇宫逃出来，一路颠沛流离，最终在这江南小镇安了家。现在，他们想走自己的路，我们该支持。”
墨辰轩握紧她的手，重重点头：“嗯，支持。只要他们记得，不管走多远，这里永远是他们的家，我们永远在这儿等他们。”
正说着，院外传来了孩子们的笑闹声。念北和念南带着一群小辈回来了，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盏空了的河灯，脸上满是笑意。
“爹，娘！我们放了好多河灯！”念南跑进来，辫子上的银铃叮当作响，“我还在河灯上写了‘愿南北平安’，师父说，这样神灵就能看到了！”
“傻丫头，”蓝陌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，“神灵会看到的。”
念北也走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盏没放的河灯，递给墨辰轩：“爹，这盏是给您和娘的。我在上面写了‘愿爹娘平安喜乐’，我们一起去放吧。”
墨辰轩接过河灯，牵着蓝陌颖的手，跟着孩子们往河边走。雨己经停了，月亮从云里探出头，洒下清辉，把河面照得波光粼粼。墨辰轩点燃河灯的烛火，蓝陌颖轻轻捧着河灯，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。
河灯顺着水流飘向远方，烛火在水面上跳动，映着两人的倒影。念北和念南站在他们身边，看着河灯飘远，脸上满是憧憬。
“爹，娘，”念北忽然开口，声音带着几分郑重，“等我回了漠北，会经常给你们写信的。我会把漠北的样子画下来，寄给你们看。”
“好。”墨辰轩点头，目光落在儿子身上，满是欣慰，“照顾好自己，有困难就回来，别硬撑。”
“娘，我会把绣坊打理好的。”念南也说，伸手抱住蓝陌颖的胳膊，“我会把您教我的绣法都传下去，让更多人知道漠北的美，也知道江南的美。”
蓝陌颖笑着点头，眼眶却有些发红：“好，娘相信你。”
放完河灯，一家人往回走。孩子们在前面打闹，墨辰轩和蓝陌颖走在后面，手牵着手，慢慢走着。石板路被月光照得发亮，桂花香萦绕在鼻尖，一切都安静又美好。
“当年从宫墙逃出的人，如今有了新的故事。”墨辰轩轻声说，目光落在蓝陌颖脸上，“我们的故事，还在继续。”
蓝陌颖靠在他肩上，望着远处的灯火，轻声回应：“是啊，还在继续。”
她想起当年在皇宫里，她以为自己的人生会被困在宫墙里，首到遇见他。他带她逃出宫墙，陪她颠沛流离，陪她在江南安家，陪她看着孩子们长大。她曾经以为，“幸福”是远离宫墙、远离纷争，可现在她明白，真正的幸福，是有一个人，无论风雨，都陪在你身边；是有一个家，无论走多远，都能让你安心停靠。
回到小院时，孩子们己经去休息了。墨辰轩牵着蓝陌颖，走进绣坊。绣坊里还亮着灯，墙上挂着她这些年绣的作品——有漠北的草原、狼图腾，有江南的山水、莲花，还有一幅她刚绣好的“全家福”：她和墨辰轩坐在院中的竹椅上，念北和念南站在他们身边，院角的桂树开得正盛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，满是温馨。
“你看，”蓝陌颖指着那幅“全家福”，笑着说，“这就是我们的家。”
墨辰轩从身后抱住她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，声音温柔：“是啊，这就是我们的家。”
月光透过窗户，洒在绣坊里，落在两人身上，也落在那些绣品上。漠北的狼图腾与江南的莲花交织在一起，像他们的人生，像他们的爱情，跨越了南北，跨越了宫墙，最终在这江南小镇，开出了最平凡也最珍贵的花。
蓝陌颖靠在墨辰轩怀里，听着他的心跳，感受着他的温暖，嘴角扬起满足的笑。她知道，未来的路还很长，或许还会有风雨，但只要有他在，有这个家在，她就什么都不怕。
岁月无声，爱意永恒。那些宫墙里的纷争、逃亡路上的艰险，都成了过往。如今留在他们生命里的，是江南的烟雨，是漠北的风，是孩子们的笑脸，是彼此紧握的手，是这人间最平凡也最动人的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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